我和罗伊到达黑马厩镇的时候,有辆既不过分豪华、也不明显寒碜的小汽车正在那儿等他,司机交给我一封短信,德里菲尔德太太请我第二天中午前去吃饭。我坐上一辆出租汽车,直接前往“熊与钥匙”客店。我从罗伊嘴里知道海滨大道上盖了一家新的海洋饭店,但是我不愿为了现代文明的舒适享受,就抛弃我少年时代游憩的场所。一到车站,我就看到小镇的变化,车站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在一条新的街道旁,另外坐一辆汽车在大街上奔驰,这种感觉当然也很新奇。不过“熊与钥匙”客店倒没有什么变化,仍像以往那样冷漠无礼地对我表示接待: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司机把我的旅行包放下后就开车走了。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我走进酒吧间,看见一个剪短发的年轻女人正在看一本康普顿·麦肯齐<sup><small>①</small>的小说。我问她有没有空房间。她有点生气地看了我一眼,说大概有的。我看她对这事似乎不感兴趣,就很客气地问她是否有人可以带我去看看房间。她站起来,打开一扇门,尖声叫道:“凯蒂。”
“干吗?”我听见有个人问道。
“有位先生要间房。”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老古董似的脸色憔悴的女人,穿了一条很脏的印花布裙子,灰白的头发凌乱蓬松,她带我走上两段楼梯,进了一个又小又邋遢的房间。
“能不能给我找个比这更好的房间?”我问道。
“这是旅行推销员常住的房间,”她抽了一下鼻子答道。
“你们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单人的没有了。”
“那就给我一个双人房吧。”
“我去问问布伦特福德太太。”
我陪她一起往下走到二楼,她敲了敲一扇房门,里面叫她进去。她开门的时候,我瞥见房里有个身材粗壮的女人,头发已经灰白,却精心地烫成波浪形。她正在看书。看来这家客店里的每个人都对文学有兴趣。在凯蒂告诉她我对七号房间不满意的时候,她冷淡地瞅了我一眼。
“带他去看看五号房间吧,”她说。
我开始觉得自己那么傲慢地谢绝德里菲尔德太太要我住在她家的邀请,又一味感情用事,不听罗伊要我住在海洋饭店的明智的建议,实在有点儿轻率。凯蒂重又领我上楼,把我带进一个朝着大街、比较大的房间,里面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张双人床占去了。窗户肯定有一个月没有开过。
我对她说这个房间行了,并问了她吃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