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活。
每一个棚顶都挂着大喇叭,为了竞争每个喇叭都在声嘶力竭地叫唤着。跻身于其间的他们,正被巨大的又杂乱无章的音乐剧烈地敲打。尽管头晕眼花,尽管累得气喘吁吁,可他们仍兴致勃勃地互相挤压着,仍兴致勃勃地大喊大叫。他们的声音比那音乐更杂乱更声嘶力竭。而此刻一个喇叭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哀乐,于是它立刻战胜了同伴。因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朝它挤去,挤过去的人都哈哈大笑。他们此刻听到这哀乐感到特别愉快,他们都不把它的出现理解成恶作剧,他们全把它当作一个幽默。他们在这个幽默里挤着行走。
她们已经身不由己了,后面那么多人推着她们,她们只能往前不能往后走了。她怀里抱着伙伴买下的东西,伙伴买下的东西俩人都快抱不下了,可伙伴的眼睛还在贪梦地张望着。她什么也没买,她只是挤在人堆里张望,就是张望也使她心满意足。挤在拥挤的人堆里,挤在拥挤的声音里,她果然忘记了她决定忘记的那些。她此刻仿佛正在感受着家庭的气息,往日的家庭不正是这样的气息?
她们就这样被人推着走了出去,于是后面那股力量突然消失。她站在那里,恍若一条小船被潮水冲到沙滩上,潮水又迅速退去,她搁浅在那里。她回身朝那一片拥挤望去,内心一片空白。她听到伙伴在说:“那裙子真漂亮,可惜挤不过去。”
伙伴所说的裙子她也看到的,但她没感到它的迷人。是的,所有的服装都没有迷住她。迷住她的是那拥挤的人群。
“再挤进去吧。”她说。她很想再挤进去,但不是为了再去看那裙子一眼。伙伴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推推她,随着伙伴的暗示,她又看到了那个疯子。疯子此刻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满身都是斑斑血迹,他此刻双手正在不停地挥舞,嘴里也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仿佛他与挤在一起的他们一样兴高采烈。
无边无际的人群正蜂拥而来,一把砍刀将他们的脑袋纷纷削上天去,那些头颅在半空中撞击起来,发出的无比的声响,仿佛是巨雷在轰鸣。声响又在破裂,破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声音,而这一小块一小块的声音又重新组合起来,于是一股撕心裂胆的声音巨浪般涌来了。破碎的头颅在半空中如瓦片一样纷纷掉落下来,鲜血如阳光般四射。与此同时一把闪闪发亮的锯子出现了,飞快地锯进了他们的腰部。那些无头的上身便纷纷滚落在地,在地上沉重地翻动起来。溢出的鲜血如一把刷子似的,刷出了一道道鲜红的宽阔线条。这些线条弯弯曲曲,又交叉到了一起。那些没有了身体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