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骑马来到池塘时,天色已经转暗。他拴上马,溜达到岸边,一个女孩正坐在那里。他走过去时她只四下扫了一眼,便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就像一位水仙女受了凡人的惊吓而突然消失。他觉得又惊讶又好笑,纳闷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他顺流而下,随即看见她坐在一块岩石上,全无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用萨摩亚语大声打了个招呼。
“塔罗发。”
她应答了,突然笑了笑,钻入水中。她游得很轻松,头发在身后漂散开来。他看着她穿过水塘,爬上岸。像所有当地人一样,她洗澡时穿一件宽松的长罩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纤小的身体。她甩了甩头发,兀自站在那里,简直像是水中或树林里的野性生灵。这时他看出她是个混血儿,便朝她游了过去,上岸后用英文跟她说话。
“你游得挺晚嘛。”
她把头发往后一甩,在肩头披散成华丽的波浪。
“我喜欢一个人游泳。”她说。
“我也是。”
她哈哈笑了起来,带着当地人的天真直率。她钻进一件干爽的长罩衫里,褪下湿衣服,一步从里面跨了出来,拧干衣服。犹豫使她停顿了一下,随后她就溜达着离开了。夜幕突然降临。
劳森回到旅店,跟那些掷骰子赢酒喝的人描述她的样貌,很快就弄清了她是谁。她的父亲是挪威人,名叫布列瓦尔德,人们经常看见他在大都会旅店的酒吧里喝兑了水的朗姆酒。他是个小老头,四十年前在帆船上当船员时来到这片岛上,如今像一棵经年古树一般疙里疙瘩。他当过铁匠、商人、种植园主,一度相当富裕,但被九十年代一场强大的飓风给毁了,目前他经营着一个不大的椰子种植园聊以为生。他娶过四个当地人妻子,会用沙哑的嗓子嘿嘿笑着告诉你他的孩子多得数不过来。不过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去了外面的世界,唯一留在家里的便是埃塞尔。
“她是个漂亮妞儿,”“莫阿纳号”的押运员纳尔逊说,“我朝她抛过一两次媚眼,不过没什么作用。”
“布列瓦尔德不傻,小家伙,”另一个叫米勒的人说道,“他想要找个能让他舒舒服服度过余生的女婿。”
劳森很反感他们用这种口吻谈论那女孩。他提起了那艘即将起航的邮船,转移他们的话题。第二天晚上,他又去了池塘。埃塞尔已在那儿了。神秘的落日,幽深宁静的池水,还有那柔韧优雅的椰树,这一切都增添了她的美,为那份美赋予了魔力,使其更加深奥,激起他内心一种莫名的情感。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突发奇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