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口的人。
她伸手,小心的、小心的把一碟凉菜花生米转到自己面前。
拈一颗。
放到嘴里极缓慢的咀嚼,过去十秒。
又拈一颗,又过去十秒。
南潇雪突然开口:“你很饿?”
筷间的一颗花生米滚落桌下,而安常被嘴里残存的老醋呛得咳了半天:“没,咳咳,不饿。”
南潇雪拧开桌上的豆奶给她倒了杯。
安常喝了两口才勉强止住咳,脸咳得带了些绯色,眼底沁出莹润的光。
南潇雪眼尾瞥了她眼。
安常问:“你要喝么?我给你倒。”
多么礼尚往来,多么理性淡泊——最后一顿饭了,往后连偶遇的机会也无,她得撑到底。
而南潇雪制止了她:“我不喝。”
安常讪讪放下豆奶瓶。
礼没还成,南潇雪施予的一份「关心」贮存在她心里,搅得她不得安宁。
最后一顿饭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反复出现。
手机就在她的牛仔裤口袋,她无比想问南潇雪:“我们加个微信好么?”
就在快要忍耐不住的边缘,想起方才滚落的那颗花生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弯下腰去捡。
钻进桌布里,瞥见南潇雪的两只小腿。
这件旗袍开衩较高,一路到了膝盖,两条纤长小腿的形状完整露出来,桌布挡着光,桌下一片幽暗,越发显得两只小腿如冷玉一般泛光。
安常心里没任何绮念,只是想:入秋了,南潇雪这样穿不冷么?
这时南潇雪的腿轻挪了挪,好像感应到被她瞧了太久这事。
安常一下子抬头,忘了还躬身在桌下,撞在桌板下“咚”的一声。
包间里一瞬安静,她尴尬到绝望。
装作若无其事从桌布下钻出来,脸分明都是红的。
南潇雪没发话,是她右手边的化妆师先问:“没事吧安常?”
安常红着脸摇头:“我想
捡花生米来着。”
“掉了?嗨,没事,等我们吃完服务员会打扫的。”
尴尬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多米诺骨牌,带着一切不愿回想的回忆浮出水面。
譬如小学时女生们手牵手上厕所,只有不合群的她一个人坐在座位,憋到快要尿裤子。
譬如大学时被“善意”的嘲笑,她鼻音边音不分的南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