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不注意,才压低了声音对崔淼说:“我算看明白了,没了那玩意儿,小解起来麻烦,容易淋漓不净,所以衣服上会沾有尿骚味。想来叔公整日与那些宦官为伍,怎么受得了?”
崔淼亦低声道:“上等宦官自有办法清洁,大不了常换衣裤,反正有奴子帮他们洗。再多熏熏香,便闻不出什么来了。否则把皇帝嫔妃们给熏坏了,怎生了得?可是低等阉奴们就没那个福气了,只能成天带着这股气味。像今日这两个,在外久了,自然更顾不上了。”
韩湘叹息:“阉人已经够惨的了,本来嘛,从外表未必一眼能看出来,结果还带着这么个特别的气味记号。难怪大多性情乖戾,还爱作恶,替他们想一想,其实也是命苦。”
崔淼不以为然地说:“行啦,你还真当回事了!天底下命苦的人多得是,难道都去作恶不成?这等恶心之事就别琢磨了。倒是应该好好想想,两个长安宫中的阉人,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青城山中掘墓?”见墓上的土堆得差不多了,他又朝墓顶用力锨了最后一铲土,“这个长安女傅氏究竟是何许人也?”
裴玄静和韩湘借住的静室在真武宫的另一侧,墓收拾好了,四个人便一起过去。
从真武宫的正殿门前经过时,崔淼瞥见紧闭的殿门下透出微光,奇道:“咦,这观中有人啊?”
“当然有人,一直有女冠在此修道。”
“我们闹腾成这样,她们居然不理不睬?”
韩湘解释说:“人家都是女冠,深更半夜的当然不愿管闲事。真武宫本乃皇家赐佑的宫观,女冠们只要待在真武宫中,若非丧心病狂者绝不会入观骚扰。所以越有是非,她们反而越要闭门不出。”
“原来如此。”
终于来到这间小小静室,四人分头坐下。裴玄静燃起一盏油灯,火光划出一个温暖的红圈。围绕着红圈的,是四张疲惫晦暗的面孔和四双明亮闪耀的眼睛。
崔淼环顾四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么,只隐约能看到墙边的条案上供着香炉,墙上好像还题着几行诗。整体而言,屋中的布置十分素净简朴,确实像是某位女冠的静修之所。
“这是何人的丹房?”他好奇地问。
韩湘刚要回答,裴玄静抢先道:“这些待会儿再谈,请崔郎先回答我的问题。”
崔淼一愣,随即微笑:“一切谨遵静娘之命。”
是啊,她可是皇帝钦差,奉旨出行。而他呢,终究只是一个亡命天涯者。兜兜转转,他们二人的角色仍然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