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熏染的脸庞黑里透红,闻言一脸向往:“每一个胡人最终极的理想,便是能够余生生活在长安。原以为此等理想只能是奢望,一辈子也难以踏足长安城门,却不料世事变幻,如今当真有了前往长安之资格……没说的,此番前来驰援,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大帅只需下达命令便是,回纥人个顶个的骁勇善战,若有一人后退一步,吾提头来见!”
他是个聪明人,别管当初主动还是被动,既然已经彻底依附大唐,那就要一心一意依附得彻底,不能嘴上喊着依附,私底下却依旧打着小算盘。一旦将房俊给激怒,回纥人前途叵测……
况且事已至此,回纥人被突厥人恨之入骨,此番若非裴行俭临时坐镇轮台城,派出一队骑兵威慑突厥牙账,怕是乙毗射匮可汗早已派出帐下狼骑千里追杀,将回纥人杀个干干净净。
既然不能回头,自然要死心塌地的效忠于大唐。
起码眼下之局势必须如此……
房俊欣然道:“大唐胸怀四海,陛下气量恢宏,愿意与四方胡族结为睦邻,友好互助,携手共进。陛下如今正御驾亲征高句丽,若是听闻可汗弃暗投明,依附于大唐,必然兴高采烈,龙心甚慰!”
“哈哈!不敢扰了陛下心境。”
吐迷度嘴上说着客气话儿,心里却疯狂吐槽:大唐胸怀四海是一定的,可那只是胸怀四海之土地,却绝非胸怀四海之胡族。唐人最是骄傲,只从那个不准许唐胡通婚尤其是坚决不许唐人女子外嫁异族的规定就能看出来,什么突厥人吐蕃人阿拉伯人还是回纥人,在唐人眼中尽皆低了一等。
这令人恼火的歧视啊……
闲聊一阵,酒足饭饱,亲兵入内将火锅撤走,沏了一壶茶水放在桌案上,出去时将房门带上,几个亲兵伫立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房俊呷了一口茶水,眯眼感受着茶水的滋味,少顷才问道:“突厥那边,反应如何?”
吐迷度婆娑着茶杯,叹息一声道:“这回算是将乙毗射匮可汗给得罪死了,吾偷偷潜回族内,封锁消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举族南下,一些不能携带的东西尽皆抛弃……即便如此,未等吾抵达轮台城,金帐狼骑便追踪而来,幸亏裴长史率军及时出城五十里接应,突厥人不愿贸然与大唐开战,故而吾等才有惊无险的抵达轮台城。”
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幽怨的瞄了房俊一眼。
若非这厮冒坏水儿,关键时刻不予支援导致阿史那贺鲁冲破防线逃回突厥,又岂能出现那一幕被金帐狼骑追杀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