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他心里有道声音说着。
曾经以为击不垮的巨人,如今已是风中残烛,霸气的双眸变得混浊,强而有力的双臂枯瘦如柴,凹陷的眼窝看不到昔日的不可一世。
真的老了,老得连他都认不得了,像个苟延残喘的陌生老人,拖着饱受摧残的病躯奄奄一息,依赖呼吸器来让自己多活一天。
“进去呀!我很急,排毒没排干净会造成肝肾的负担。”
咬着牙,他一哼,“你最好挤得出十西西尿液,要不然……”
她会亲自体验男人的“报复”有多累人,足以令她腿软得下不了床。
“仲夜,你是我见过最性感的男人,我爱你。”她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只女人爱听好听话,男人亦然,表情硬邦邦的夏仲夜一听到她呢哝软语,比黑夜还深沉的瞳眸闪着点点星光。
“谄媚的女人。”他嘴角一勾,但随即又绷起脸。
被一阵轻笑声吵醒,病房里的夏鼎天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力退化的他必须很努力地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眼前事物。
蓦地,他看到门口走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的面容让他惊讶不已,怕是看错,颤抖的手费力地扯掉氧气罩。
“仲……仲夜?”真的是他吗?他怎么肯来见他?
夏仲夜没回答,只是被某人逼迫往前走了一步。
“真的是你,我没看错,你来……咳咳!看我了,我太高兴了……”他长得真好,挺直的鼻梁像他多情的母亲。
夏仲夜还是没回应,冷漠地看着自说自话的老人。
事实上,他相当讶异父亲的衰老程度,他和他印象中的强人完全搭不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老人,感觉随时会撒手人寰。
他应该恨他的,恨不得用言语奚落他早日登天,可是一瞧见那张暗灰色的老脸,他真不知道要恨他什么,他连恨得力气也没有。
但是他仍然没法原谅他,母亲的眼泪、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烙上心口的伤痕太深太深,深到他一回想起来便绞着心,异常疼痛。
夏仲夜终究没开口跟父亲说一句话,五分钟不到,他便走了,因为他看到他最不想见的人……他的继母庄琼珍,她一提着丈夫的晚餐走进病房,他头也不回地与她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