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是桑拿天,家家户户都开着门透气,这天如一看见蠢猪男邻居的老婆坐在电视机前打毛衣,两眼盯着屏幕,丝毫不影响两手紧着忙活,右边的肩膀上搭着一只毛衣袖子,左肩搭着一条毛巾,看着催泪弹一样的韩剧便拽下毛巾擦把脸。如一见状,不由自主地走进门去问道,怎么又织起毛活来了?蠢猪老婆说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干这种吃力不便宜的事,这不是在编织大王手工社领的活儿嘛,说是外国人喜欢手工制品,他们出样式,我们出人力,每批活儿的量都不多,所以按照毛线的重量付工钱。如一道,那你交活的时候带上我,我也领点回来织。蠢猪老婆笑道,可不全是平针,菠萝花你会吗?有的可难了,还给你一本书对着织,你得琢磨。如一道,我这双手天生是沾了灵气的,什么东西我织不出来?蠢猪老婆一听,也没饶了她,真的拿出一本编织的书来,问她领子的织法。如一看来看去,还真是会呢。
蠢猪老婆说道,你还真行,那我明天就带你去吧。如一说行。
原来如一年轻时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工艺美术大师,说得具体一点就是织毛活能织出所有的花色,妙手绘春,装扮人们的生活。当然后来因为革命,下乡,跟资产阶级思想彻底决裂等种种原因,使这一理想变成了玻璃碎。
遥想当年,还是在海南岛农垦建设兵团的时候,她手上有点毛线,可惜有几种颜色,加在一块儿只够打一件毛背心,总不能前面一个色,后面一个色,领子袖口一个色吧。如一小时候就跟母亲学过织各种各样的花式,当时一琢磨,就织了一个波浪花,不同颜色的毛线像波浪一样的相间着排开,不仅好看,而且谁也看不出是因为毛线不够的原因,都以为这是艺术花式的需要。
这件毛背心织好以后,她送给了当时的男朋友项春成。项春成割胶的时候热了,脱了外衣,大伙都说他的毛背心好看,尤其是女同胞趴在他身上翻来覆去地看,一时间掀起了打波浪花毛背心的狂潮,都拿着一对毛衣针来问如一这块怎么织,那块留几针。当然她跟项春成的地下情也被铁证如山地逮了个现行。
转眼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毛线比毛衣贵的年代,重操旧业还能贴补家用,这让如一多少有些感慨。第二天她就去编织大王手工社领来了毛线,而且选择了难度最大的编织任务。
手工社的社长是一个八〇后的小男生,名字叫甘笔,原本是学服装设计的,于是和两个同学一块儿成立了工作室,还起了一个洋名。工作室深藏在一座陈旧的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