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业硬着头皮勉强读完了这篇文章,只觉大汗淋漓,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满眼惊魂未定地看向李廷方求证道:“这篇文章,是……李景然写的?”
李廷方冷着脸点了点头。
李廷业不说话了,只是悚然瞪着手里的报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就在李廷方等得不耐烦了转身就走时,身后终于响起了那个蠢货颤颤巍巍的声音:“……我被关起来不冤。”
“二叔祖说得对。就凭他,就能毁了我李家。”
李廷方侧头瞥了他一眼,“还不算蠢到底。”
李廷业脸色惨白一片,眼中是深深的恐惧,木然说道:“我是明白文人笔杆子杀人于无形的威力了,我这下肯定要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了。”
“就是不知道李景亮那小子能不能明白。我怕……”
话虽然没说完,李廷方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他面无表情说道:“我已经用族长的名义给他寄了一封信,让他回来。”
……
……
李景亮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这种感情在他自报纸上读到《畜生道》时便开始萌芽,在他看到报纸上对他们家过去阴私的深挖越演越烈,最终在收到族长的痛骂信时到达的顶峰。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风声就转变了。那些之前痛骂守夜人的人,用十倍、百倍的愤怒痛骂他和父母。
父亲宠妾灭妻,母亲逼死嫡妻,阴谋算计嫡长子的故事传遍大街小巷,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连学校里也有人谈论这件事。
“李景亮就是个小娘养的。有那样的母亲,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我说,之前报纸上针对守夜人先生的辱骂太过蹊跷,说不定就是李景亮和他妈的手笔。”
“李廷业宠妾灭妻,纵容继室中伤打击原配留下的嫡长子和嫡女,如此糊涂也是世间少有!”
“他最后还发文为守夜人澄清名誉,说之前报纸上骂李景然的都是瞎话……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呢!他早干什么去了?不过是看自己的丑事曝光,所以才想挽救自己的名声罢了。”
“李景然也真是可怜,从小被欺负,迫于孝道不能反抗。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爆发了,还要被他们倒打一耙泼污水。”
然后在谈论的最后,他们会笑着看向他:“李景亮的脸皮果真随妈,我要是他一定羞愧地一头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