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们一动不动地坐在板凳上,满怀期望地瞅着他。
“你们的同学印丁格,”他压低嗓子接着说,“看样子是掉到一个池塘里去了。你们现在要帮忙去找他,迈耶老师领你们去,你们必须绝对听从他的指挥,不准擅自行动。”
大家吃惊不小,一面窃窃私语,一面出发。老师走在前面。从小城镇来了几个大人,带着绳索、板条和杠子,也参加进这个行列。天气十分寒冷,太阳已经落到树林边了。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孩子的僵硬的小躯体,用带着积雪的草席遮盖,放上担架,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神学校的学生们像受惊的小鸟似的战战兢兢地围着,凝视着尸体,搓着自己冻得僵硬发紫的手指。这个淹死的同学被人抬着走在他们前面,他们默默地跟在后面穿过雪地,这时他们压抑的心灵才突然受到一阵恐怖的袭击,好像小鹿遇到敌人似的嗅到狰狞的死神的气息。
在这凄凉、受冻的一小群人当中,汉斯·吉本拉特偶然走在他从前的朋友海尔纳身旁。由于他们在田野上的一块崎岖不平的地方绊了一下,两人同时发觉彼此靠得很近。可能是死亡的景象压倒了汉斯,使他有好一会儿深信一切自私自利统统是非常空虚的。总之,在他出乎意外地瞧见这个朋友苍白的脸靠得那样近时,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深切的悲痛,他突然冲动地伸手去握对方的手。海尔纳很不情愿地把手缩了回去,感到受了屈辱,把目光转向他方,并且马上换了个位置,走到队伍的最后一排去了。
这一来,模范生汉斯的心因痛苦与羞愧怦怦直跳,一面继续在结冰的田野上跌跌撞撞地走着,一面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顺着冻得发紫的脸颊往下淌。他知道,世上有些罪过和疏忽是人们不能忘怀的,也是追悔莫及的。他感到仿佛面前躺在抬得高高的担架上的并不是裁缝的儿子,而是他的朋友海尔纳,他把汉斯不忠不义所造成的痛苦和愤怒一起带到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去了,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按照成绩、考试、成就,而是要看良心是否纯洁、有无玷污来进行评价的。
这当儿人们已到了公路,很快就都走进了修道院。以校长为首的老师们在那儿迎接这位死去的印丁格。如果他还活着,光是想到这样的荣誉都会吓得逃跑的。教师看待一个死去的学生总是跟看待活的完全不同,到了这时候他们才有片刻对每个生命与青春的价值及其无可挽回性深信不疑。而平时他们在这方面是经常在轻率地犯罪的。
就连当天晚上和第二天一整天,这具不显眼的尸体的存在都像具有魔力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