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舒了口气。
南潇雪果然是乱说的。
只是葛存茵看着看着,眼底的笑意却逐渐消失,面容变得严肃:“安常。”
老师和老板叫你全名,通常意味着没什么好事。
葛存茵问:“你对所修的这件瓷器满意么?”
“现在还没完成,不过……”
安常顿了顿,瞥一眼葛存茵的脸色,“满意”两个字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葛存茵:“我劝你推倒重来。”
修复瓷器略好的一点是,不像古书古画,破了就是破了,损了就是损了,修复师只得承认自己手法的失误,没有第二次补救的机会。
而修复瓷器,泥胚塑得不满,还可以取下重来一次;颜色调得不满,或上色笔法不佳,还可以斟酌一番重新上色。
固然没有一次成形那么精妙,但,总比拿出一件自己不满意的作品要好。
安常心跳如雷。
在水乡的日子太安逸了,也许久没有高手大师来检查她的工作了,她怀疑自己是过懒了、过颓了,怎么她回乡以来最满意的作品,一眼就被葛存茵揪出破绽。
而她自己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她鼻尖沁着细汗:“老师,请您指正。”
葛存茵竟摇了摇头:“我说不出问题,但这东西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对。”
安常一怔。
葛存茵:“我的眼力就到这了,如果……”
她截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却都知道那没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如果能找故宫文物组的人问问。”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葛存茵长叹一口气:“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自己琢磨琢磨吧,但千万别按这感觉再做下去了。”
“我怕废了你的这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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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葛存茵去车站的路上,安常没有再遇见南潇雪。
回到工作室,铜炉里的焚香照旧,手里小狼毫磨到光滑的竹制笔杆照旧。
她却迟迟不能再下笔。
太可怕了,她竟不知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而第一个向她指明的人,是语调傲慢的南潇雪。
要去向南潇雪发问,求一个她哪儿错了的答案吗?
安常并不想。
一来她不喜欢南潇雪的性格,二来她不信连葛存茵都给不出答案的事,南潇雪真能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