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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听到有人说:“他在那儿。”接着德里菲尔德先生和太太喜冲冲地跑了过来。

“我们想一定要来送送你,”她说。“你觉得心里很难受吧?”

“没有,当然没有。”

“嗨,不会太长的。等你回来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会溜冰吗?”

“不会。”

“我会。到时候我教你。”

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使我也心情愉快起来。同时想到他们夫妇竟赶到车站来和我道别,我真感动得嗓子发哽。我尽力控制自己,不让内心的激动在脸上流露出来。

“这学期我大概要花不少时间去打橄榄球,”我说。“我应该可以参加校队的乙级队。”

她用友好的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我,她那丰满红润的嘴唇露出笑意。她的微笑中有种我一直很喜欢的东西;她的声音似乎由于欢笑或泪水而有些颤抖。有一刹那,我忐忑不安地生怕她会亲我。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停地讲着话,微微带着成年人对上学的孩子的那种调侃神情。德里菲尔德一直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他喜眉笑眼地望着我,一边捋了捋胡子。后来站警吹响了刺耳的哨子,挥动着一面红旗。德里菲尔德太太抓住我的手握了握。德里菲尔德走上前来。

“再见了,”他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儿意思。”

他把一个小纸包塞在我手里,火车开动了。我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两块半克朗<sup><small>①</small>的银币,外面裹着一张手纸。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能多五个先令的零花钱心里自然高兴,但是想到特德·德里菲尔德竟敢给我赏钱,我感到非常气愤和羞辱。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的任何东西。的确,我和他一起骑过车,划过船,但是他并不是什么大老爷(我是从格林考特少校那儿听说这个称呼的)。他给我五个先令,这完全是对我的侮辱。起初,我想一个字也不写就把钱寄还给他,用沉默来表示我对他失礼的愤慨。后来我又在脑子里拟定了一封很有尊严、措辞冷淡的信,信中说我很感谢他的慷慨,但是他一定清楚一个上等人是不可能从一个几乎素昧平生的人手里接受赏钱的。我反复琢磨了两三天,越来越感到舍不得这两块钱币。我相信德里菲尔德的本意是友好的,当然他不大礼貌,不懂人情世故,但是要把钱寄回去伤害他的感情,我又很难下得了手,最后我把这两块钱币用掉了。可是我并没有写信去向德里菲尔德道谢,以此来安慰我那受到伤害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