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步下楼梯。
他一眼就看到了温禾安,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避讳,眼睛从商淮身上转到他身上,带着点勃勃的兴味,冲他抿唇笑。笑起来眼里的情绪很软,没有半分攻击性,像颗成熟的浆果,伸手触一触,唯有轻薄的外皮,不见半点硌人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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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她从没进过他的房间,从没说过那夹霜带雪,看似好心提醒,实则字字警告的话。
陆屿然骨相清绝,肤色常年呈现出瓷釉般的冷白,精神不太好的时候,眼皮总是习惯性地垂搭着,偶尔一掀眼,也带着懒怠的恹色,攻击性都敛进动作里,细看几眼其实能辨别出来。
商淮给自己灌了整整一杯凉水,咬牙道:“阴官本家张贴了。张贴为温流光找双煞果,他们在搞什么!?”
陆屿然只听了前半句,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没过一会,温禾安也踱步进来,有样学样地拉开一把椅子,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距离。
在他恰好能容忍陌生人靠近的距离。
陆屿然撇开视线,伸手抵了下因为沉寂太久而干涩的喉咙,眼里情绪不太好,薄薄的眼皮底下蕴了点乌青。
说来荒谬。
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干,靠着书案后的壁柜靠得骨头僵直,凝着在眼前燃下去的烛火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巫山如何,可能会纷至沓来的各种麻烦,而是温禾安。
温禾安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因而反复出现的仅是她说这番话时的样子。
她控制得好,又或许是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再深的情绪都被冲淡了,所以其实没透出悲伤,或是难以释怀的压抑,只是很偶然抬头的一个瞬间,乌黑瞳仁里被微芒照出一点怔然,呆呆的,好像还没从一场弥天大梦中醒来。
他阖眼又睁眼,都是这个被刻意放大的须臾一霎。
冷静下来之后,陆屿然不是没有冷然嗤笑过,同是心高气傲之辈,难道不是温禾安先接近的他?不是她想来便来,说撂手就撂手,今日可着心了,喜欢哪个就再找了哪个?他从巫山之都走到归墟,蛊用了又用,路往前走了不知多少步,不可撼动的底线规则一退再退。
她不是没有察觉。
她察觉了,仍是站在原地,不肯多往前迈一点。她就是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赌上所有一切,扛住所有风雪,你得清醒地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怎样残忍到万劫不复的嶙峋之路。
你非得在这样的前提下,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