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里徒劳地推攘,警察在前面维持着秩序。我们无法挤到前面去,摄影记者、采访记者、电视记者和广播记者簇拥着几个政、教界的知名之士,站在最前面,我们要踮着脚才能越过无数的人头,看到海关的出口处。接着,又是一阵大大的骚动,我只听到耳边一片乱七八糟的喊声:
“来了!来了!穿灰色西装的就是!”
“在哪儿?在哪儿?那个外国人是谁?”
“还有个外国女人呢!是他太太吗?”
我踮着脚,脑中昏昏沉沉的,眼前全是人头,什么都看不清楚。怀冰高举着花束,就怕把花碰坏了。无事忙像刨土似的用手把人往后刨,惹来一片咒骂声。小俞个子最高,踮着脚,他嚷着说:
“我看到他了,比以前更帅了,好神气的样子!他身边都围着人,好多好多人,那个高个子的外国人大概是他的经理人,有个外国小姐,一定是报上登的那位史密斯小姐,是帮他钢琴伴奏的……”
我伸长了脖子,只看到一片闪烁的镁光灯,和拥挤的人群。小俞又在叫了:
“好了!好了!他走过来了!”
“哪儿?哪儿?”彤云在叫着,“我看不到呀!”
“我也看不到!”紫云跟着喊。
“他也没看到我们!”祖望在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过来了!过来了!”小俞继续叫着,“他走过来了!”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来,于是,我看到他了。我的心跳得多么猛,我的视线多么模糊,我满胸腔都在发烧。他穿着件浅灰色西装,一条红色的领带,微微向上昂的头。我看不清楚他的眉目和表情,只恍惚地感到他变得很多,他没有笑,似乎有些冷冰冰。他的经理人高大而结实,像个守护神般保护着他,遮前遮后地为他挡开那些过分热心的人群。
已经有好多人送上花束了,剑兰、玫瑰、百合,应有尽有,他却一束也没有拿,全是他的经理人帮他捧着,一路被人群挤过去,那些花就一朵朵地散落下来。许多学生拥上前去,拿着签名册,都被那个经理人推开了。那几个政、教二界的知名之士,正围绕在他身边,不住地对围过去的人群喊:
“柯先生累了,需要休息,请大家不要打扰他!”
广播记者的麦克风也被挡驾了:
“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们有记者招待会,柯先生很疲倦,现在无法发表谈话,请各位晚上再来!”
他走得比较近了,我可以看清他的脸,他紧闭着嘴,漠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