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严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娘从早上忙到深夜,跟染着风寒的祖母一起熬得眼睛都红肿了,才赶了五身衣裳出来。
他娘说林叔是个厚道人,衣裳还没做好就先付了银子,早点做出来才好。
道理钟严都知道,可是望着为了银钱劳累不堪的母亲还有祖母,他心头那根弦又一次颤动,他有些怀疑自己于书籍中所学到的道理,高洁二字势必与取不义之财对立,可自己不取,母亲与祖母又是这般艰难困苦。
读书的花费实在是太大,自己抄书写信所得的银两刚刚够束修,家里的一应开支全靠母亲。
而自己明年又打算去府城科举,所需的银子又从哪里来。
林真望着少年,道:“灯火幽暗,久必伤眼,待会儿你回去跟你母亲说不用这么着急,我的铺子还要五六天才开。”
“这就是我家的铺子了,进来吧。”林真背着背篓走在前头,一进去就看到正打水擦洗桌椅板凳的林小幺还有林石头,顾栓子和林柱子不在,估计去后面做事了。
林小幺见到林真背着背篓便跑过来接,哪想到前面脚下的地被他们端的水打湿了,一个脚滑重重地扑到林真旁边的钟严身上。
钟严那消瘦的身形哪能挡得住他,砰地一声砸在背后的门板上,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林小幺都呆了,他望着这个头顶才到自己嘴巴,干干瘦瘦的小子,脸轰地一下烧得滚烫,手忙脚乱地从钟严身上起开:“对,对不住。”
他是哥儿,还是个已经在议亲年龄的哥儿,要不是来镇上跟着三哥做事,连跟村里的小子说话都不能直视对面的眼睛,遇到不熟的小子尽量避开。
现在居然直接摔到了一个小哥的身上。
林小幺望着钟严冷淡秀气的脸,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跑出来。
钟严的肩胛骨还有后腰疼得几乎要断了,但是他咬了下牙道:“无碍。”
“啊?”无碍,林小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脑袋转了一下弯才晓得,干脆做点自己能做的,把钟严肩上的包袱拿到自己手上,退到林真那一边。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林真想拉都拉不了,他看向钟严:“钟小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馆看一下?”
“只是磕到一点皮肉,回去擦点药就行,我家里有。”
“林叔,你看看衣裳吧。”
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林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