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这时,一群拉洋车的堵在码头上拉客,那瘦子伸手招呼,叫了一声:“王八车!”
小宝听见,哈哈一笑:“上海人叫车怎么骂王八?”
我说人家说的是黄包车(上海话发音“黄包”听起来像王八),胶皮车在上海叫黄包车。小宝学了一句,又哈哈笑,一阵嗝上来,吐了自己一身,西装褂子上全是。我赶紧掏出手绢给他,帮他脱下褂子。“哐啷”一声响,一个黄澄澄的东西从他褂子口袋里掉在地上,是块一指宽的金条。
小宝丢下西装,转身往码头上追,找那撞了他的瘦子,早没影了。我捡起金条掂量几下,有二两沉,上头印着“茂生银楼”的字样,民国十年(1921年)铸造,角落还印了个“朱”字。
小宝拿过金条:“那瘦子是个小绺儿(老北京称呼小偷为小绺lǎi儿),要不是我晕船肯定逮着了。”
我说,哪有小绺儿给人塞金条的?小宝说也是,拿过金条咬了几下,掂量掂量:“好像是真的。”
俩人正纳闷,一个穿白西装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走过来,后面跟了几个黑大褂。那年轻人眼睛黑白分明,骨架清瘦,像把匕首。走近细看,竟是个半大的姑娘。她指指小宝手里的金条,皱了下眉:“我能看看?”她手上戴着副皮手套,握着把掌心雷[2]。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0/1-200410132234S2.jpg" /> <h6>按旧制1斤=16两,1两=500/16=31.25克,2两金条62.5克,大致相当于60-70块大洋。1915年,阜成门内王府仓胡同一个十一间房的四合院,售价150块大洋,这根金条差不多可以买半个四合院</h6>
小宝犹豫,小姑娘身后一个黑大褂上来就夺金条:“识相点。”
小宝一拳打在他小肚子上,那人蜷起身子蹲下,后头几个围上来,每人袖子里伸出把枪。这种阵势,在北京不常见。《申报》的老朋友曾跟我说,上海强盗比小偷多,干的都是简单粗暴的营生。但十几岁的小姑娘带枪上街,应该不多见。我示意小宝别冲动,拿过金条递给了她。小姑娘接过金条看了看标记,揣进口袋。她“嘿”地一笑,走近一步,盯着我:“别乱动啊。” 伸手摸我两边的西装口袋,掏走了我的枪。
出了码头,小姑娘叫了几辆双座黄包车,我和小宝分别被一个黑大褂押着坐在车上。到了洋泾浜一带,车子拐弯上了一条宽大的马路,叫爱多亚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