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关陇领袖的身份,亦或是“贞观第一功臣”的地位,自从大唐立国以来,长孙无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荣耀备至,去往谁家做客更是大开中门、阶前相迎,几时遇到过这种冷落的场面?
这些年他已经轻易不会前往谁家,如今破例一次,非但没有大开中门的待遇,连正堂都进不去,只是在书房接待他……
令狐修己感受到长孙无忌平淡神色下的怒气,心中有些忐忑,这两年长孙无忌虽然不再是权倾朝野的权臣,但余威犹在,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关陇子弟来说,更是敬畏有加。
心底也不禁埋怨自家老爹,无论咱们心里怎么想,又何必在脸面上给长孙无忌难堪呢?
毕竟人家可是刚刚被打了脸……
弯着腰,垂着头,一手推开书房的门,恭声道:“赵国公,请。”
长孙无忌不言语,冷着脸抬脚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令狐德棻站在书案前,见到长孙无忌进来,拱手施礼道:“赵国公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您可当真是稀客。”
长孙无忌上前两步,还礼,皮笑肉不笑道:“蓬荜生辉未必,恶客临门才是真吧?”
令狐德棻哈哈大笑,握着长孙无忌的手,来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好,感概道:“人老了,不中用咯。当年陛下命老朽编纂检校史书典籍,常常三五日不眠不休,依旧精神百倍,不知疲累。如今伏案不过两天,便筋骨酸软精力不济,怕是将死之日不远矣。”
长孙无忌蹙眉,眼睛打量着满屋子的竹简典籍,随口说道:“可别这么说,彭城公老当益壮、学识渊博,吾等关陇子弟都指望着能够聆听教诲,有所寸进,您可是咱们关陇的定海神针呐。”
“彭城县公”乃是令狐德棻的爵位……
这时候侍女奉上香茗,令狐德棻摆手将其斥退,书房中只留下令狐修己一个人从旁服侍。
请长孙无忌饮茶,这才唏嘘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究是要死的。只不过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若能生前留下一部着作,被后世所诵读敬仰,便是一死又有何妨?老夫如今风烛残年,族中事务、子孙前程也顾不得了,惟愿有生之年能够将《周书》编纂成书,传诸后世,此生足矣。除此之外,那些个蝇营狗苟、尔虞我诈,再也不想为其浪费半点心神。”
长孙无忌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心中有些着恼。
这个老狐狸,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竟然已经将话风给堵死了……
放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