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月,后来他们就上报说抢瓜的人背后是?一小撮阶级敌人煽动,我爸是?为了维护革命秩序不幸牺牲,才评了烈士。”顾北武吸了一口气,嘴角扯了扯:“其实我不但偷听?一个敌台,苏联的、台湾的、德国的,我都听?。听?了才发现我们是?真的很?落后,文化、艺术、文明、科技、经济,老?百姓的日子,落后得不是?一点点。以后肯定会变好,现在已经在慢慢变好,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变好,在那之前,我是?不会去上班的。这些也是?我今天想要对你?坦白的,我不会也不能对你?隐瞒我真正的想法和打算。”如果两?个人要结婚成家,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有种自我强迫,必须向她坦白他所有的思想,并不期待她有共鸣,但是?希望她能理解他,然而这一点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方树人骇然回过头,压低了声音:“顾北武你?疯了?!”
顾北武看着她,眉头跳了两?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就是?疯了?”
“你?这简直是?反革命!你?——!”方树人手脚冰凉。
顾北武眯起眼:“我哥认识一个苏州姑娘,你?姆妈也认识,她是?北大的高材生,因为说了一句觉得组织性和良心在矛盾着,成了反革命,在龙华被枪毙了。她爸爸跟着她自杀,她妈妈疯了。”他默然了几秒,声音哑了哑:“上个月我们在外滩找到她妈妈——的尸体,也是?自杀的。”
方树人嘴唇张了张,没有言语。
“还有个女同志,因为批评领袖,认为不应该搞个人崇拜,坐了六年牢,被折磨疯了,上个月被公开判处死刑。”顾北武看着她,握紧了双拳:“你?说到底是?谁疯了?我常常痛苦于?自己?无法忽视这些事情,也烦恼自己?为什么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那样就不会痛苦,可我更羞愧的是?她们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却只敢苟活着。”
方树人不寒而栗,她摇了摇头:“这些跟我都没关系——我只想得到眼前的事,只顾得上我自己?和我姆妈。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她迅速往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回过头来:“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但是?——请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联系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万春街,几乎是?用跑的速度逃离的,太?阳那么大,她依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仿佛掉进了冰水里。
顾北武淡淡地看着门?外的阳光,阳光依然灿烂,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也许的确是?他疯了。
——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