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被人群挟裹着挤出了队伍,还好景生一直拉着她?的胳膊,不然摔上一跤肯定?马上被后面的人踩伤。
又有个黄牛跑出来喊:“十台电视机刚刚到,覅票——”他还没说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多少寸,队伍里又冲出几十个人去抢。
“吾要,吾要五台——”
“十台噻把吾!(十台都给我!)”
转眼前?面又挤得水泄不通。
斯江怔怔地驻足看了片刻,想起春节前?后全家抢购板蓝根和消毒液的事,但眼前?这个场景实在太过魔幻,她?忍不住问景生:“到底怎么了?电视机好几千块钱一台,谁家一口气买五台十台?”
景生淡淡地说:“倒手卖了赚钱。随便什么牌子什么尺寸的电视机,这两?个月随随便便都涨了几百块了,据说还要涨好几百块甚至上千块。”
“万一不涨了,万一降价了呢?”斯江瞠目结舌,看着一个阿姨心满意足地抱着十几件绒线衫走过去,看神?情抱的不是绒线衫,而是金山。
“谁都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景生拉着斯江侧开身,给两?个老?伯伯让路,被他们拎着的重重的化肥袋撞了一下。
队伍里有人喊起来:“爷叔,买了啥?化肥?”
“盐。”老?伯伯笑眯眯地提了提:“五十斤盐,买好安心了,吃到老?死,随便涨多少,涨去金山(上海郊县地名)都不怕。”
人群里一阵骚动,马上有人跑出来打听他们是在哪个门市部买的。
斯江留神?听着,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酒肯定?要去抢啊,涨得一塌糊涂。茅台从二十块涨到两?百四了!我隔壁邻居六十块的时候借钞票买了一百瓶,昨天?刚刚卖掉一半,尽赚六千块洋钿!”
“中华也可以,一块八一包涨到十六块一包,赚起来不比茅台差,只要侬有条子,买得着。啧啧啧。”
“帮帮忙!烟酒抢不到的!当官的老?早条子批给自家亲眷了。”
“你们说的都是小来来(小意思)。阿拉弄堂里一个小阿飞,伊阿姐做了XX一把手的姘头,大老?虎们倒起来才叫煞根,金银铜铁锡、木材钢筋、农药化肥、汽车,一进?一出,几十万几百万都有,几千块几万块的倒来倒去,他们看也不会看一眼的。你们以为今天?这十台彩电啥地方来的啊?阿拉小老?百姓闹腾了二十天?,伊拉(他们)弄了十??台来糊弄阿拉,结果呢?照旧落进?黄牛手里,懂经伐?现在就是要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