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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克里·波洛使劲儿跺着双脚想暖和一下。他冲着手掌哈气,雪花在他唇髭的末梢融化成水,滴了下来。
有人敲了敲门,随即进来一名客房女仆。她是个呼吸平缓、体格健壮的乡下姑娘,充满好奇地盯着赫尔克里·波洛。可能她这辈子还从没见过一位像他这样的客人呢。
她问道:“是您打了铃吗?”
“是的,请给我生上火,好吗?”
她走了出去,很快就拿来了报纸和木柴,跪在那个维多利亚式的壁炉前生起火来。
赫尔克里·波洛还在跺着脚,甩动胳膊,朝冻僵的手指哈气。
他有点恼火,因为他的车——一辆昂贵的“麦萨罗·格拉兹”牌汽车——行驶起来没有他期望得那么完美。他的私人司机、一位享受着可观薪水的小伙子,也没能把问题解决。那辆车在一条岔路上抛锚了,离得最近的房子也有一英里半远,这时天又下起了雪。赫尔克里·波洛被迫穿着他平时穿的那双锃亮的漆皮鞋走了一英里半的路,来到位于河边的哈特利·迪思村——这个村子在夏天时是一派活泼的景象,冬天却死气沉沉。黑天鹅旅店的老板看到有顾客光顾也颇感诧异,他费尽口舌劝说来客去当地的汽车修理站租一辆车继续赶路。
赫尔克里·波洛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这不符合他那拉丁人的节俭习性。租一辆车?他已经有一辆车了——一辆大轿车,昂贵得很。要赶路回城,他非得乘那辆车不可,绝不乘别的车。另外,就算汽车很快就能修好,他也不想在这大雪天里急着赶路,而想等到明天早晨再走。他想要一间客房,一团温暖的炉火,还要一顿晚餐。店老板叹着气把他领进一间客房,派女仆去生起炉火,然后便退下去跟他妻子商量筹备晚餐的事。
一小时以后,赫尔克里·波洛把脚伸向那团温暖舒适的炉火,对刚刚吃完的晚餐表现出宽宏大量的胸怀。说实在的,牛排太硬了,还净是脆骨;甘蓝不新鲜还煮老了,水渍渍的;马铃薯的芯硬得像石头;随后上的煮苹果和蛋奶糕也乏善可陈。奶酪硬邦邦的,饼干倒软绵绵的。不管怎么样,赫尔克里·波洛安详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品尝着那杯可勉强称为咖啡的泥汤,心里想着:吃饱喝足了总比饿着肚子强,而且经历了穿着漆皮鞋在雪地里的艰难跋涉后,此刻坐在壁炉前烤火,简直就是进了天堂!
有人敲门,接着那名客房女仆进来了。
“对不起,先生,汽车修理站的那个人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