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有一件小事也使他产生遐想,那就是他去游荡时发现了一个年轻的农家姑娘,名叫华兰芝,他很喜欢她,所以尽力用甜言蜜语哄她,使出一切他以往求爱的技俩。这个小女孩喜欢听他闲谈,听到他的笑话高兴得哈哈大笑,但却不答应他的求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年龄上已经配不上年轻的女人。他虽然不再前往,却忘不了她。华兰芝是对的,他觉得自己不是从前的他了,虽然有几根过早的白发,眼的周围也有点皱纹,可是本质与性情都没有改变;他自觉老了,觉得自己同倪克劳师父的情形非常相似。他不满地观察自己,耸耸肩,变成失去自由的定居者,变成了一头家畜。他跑到野外,想寻找过去的芳香,寻找以往漫游的回忆,但却想不出新的遨游与新的自由。像一头失掉嗅觉的狗,他热心而怀疑地寻找。他在外面过了一两天,已没有多少力气,也没有了抵抗力,所以只好又踅回来了。他又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工场还有待做的事,还要对已经开始做的祭台、准备好的木料以及助手艾利西负责。他已不再自由,不再年轻。他下定决心:在把丽娣雅的姿态在圣母像上显现出来时,就要去旅行,再去过一次流浪生活。在修道院里与这许多人生活得这样久是不好的。这对修士是好的,但对他并不好。他们明白艺术家的工作,会说好听与聪明的话,但都是没有思想的空话,无论是优美、游玩、恋爱、舒适全都是没有思想的——男人都不是对手,而需要女人,需要有连绵的绮丽风光。这里是灰色与严肃的,笨重与男性的,这些都把他深深陷住了,使他动弹不得。
他拿旅行的事来安慰自己,一心一意地工作,愈早完成就愈早自由。当他把丽娣雅的形象从木头上渐渐地雕出来时,把衣服的褶皱从她高贵的膝头上垂下来时,他雕刻得那么起劲,在这美丽含羞的少女像里,不仅流露了甜蜜与痛苦的欢喜,也有他当时的回忆,包括第一次旅行、初恋以及青春的时代。他虔诚地雕刻这典雅的像,觉得已经把他最好的,把他的青春与最难忘的记忆都融为一体。在刻她的斜颈,可爱而悲哀的嘴唇,高雅的长手指,美丽而圆润的指甲尖端时,这成了一件快事,连艾利西也用惊异与敬畏的眼光饱览这雕像不放,这是个不能放过的机会。
当雕像快要完成时,戈特孟把它指给院长看。那齐士说:“老兄,这是件最美的作品,我们院中没有一件可与它相匹敌的。我不得不坦诚地告诉你,这几个月来我为你担忧了好几次。看见你不安与痛苦的样子,出去几天不回来,我就时常忧虑地想:也许他不再回来了。现在你终于完成了这样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