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黑沙屠城这笔仇恨的大帐,突厥人固然会记在薛绍的头上。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这亲手杀人的事实,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尤其是战后执行俘虏死刑的契丹人,他们一定会被突厥汗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突厥人一向崇尚战斗中的英勇,如果有人在战场上被人杀死了,他们会认为那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用中国的老话说,那叫“战场无私仇”。但除此之外别的任何死亡方式,都会被他们视作极大的仇恨。
薛绍了解突厥人,同时他也看出了孙万荣是在畏手畏脚的消极作战。并且从一开始,他就在刻意隐藏实力。既然孙万荣不那么坦承,薛绍也就不介意用上一点阳谋,在契丹和突厥之间拉一点仇恨了。
……
在草原上,力量就是话语权。老约格罗曾经有五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他的牛羊和争得的草场曾是小部落里最多的。但是现在他死了,他的五个儿子也只剩下了“半个”,所以没人归还他家走失了的牛羊。到了新的水草居住地,他家分得的草场也是最小最差的,那几乎是谁都不要的一块荒滩。
老遗孀还病倒了,一两个月的长途迁徙对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何况,她还刚刚失去了儿子和丈夫。唯一幸运的是,曾经差点被埋葬的蒙厄巴就像得到了草原之神的眷顾一样,神奇的恢复了健康。他开始撑起这个家。
清晨时,蒙厄巴骑着马挎着刀提起套马索,将为数不多的几只牛羊赶出羊圈去放牧。这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骑快马由南向北快速的奔去。
“狼骑斥侯!”他眉宇微沉,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身边的牛羊感觉到了他身上喷薄的杀气,惊慌的嘶叫开始乱跑。
那几骑飞快的奔去,毫无停留的迹象。蒙厄巴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收拢他的牛羊,将它们赶到了一条小溪河边。
牛羊啃食河岸的青草时,蒙厄巴把脸埋进了溪水里,拼命的搓洗,洗去了脸上那些让他面目不清的泥垢脏物。
然后,他怔怔的看着河水映出的那一张脸。
这是一张典型的,河东薛氏的男人才会有的脸。很多女子会对这张脸一眼倾心,哪怕是活到了五十岁这张脸也会显得很年轻,就像那个名震天下的大唐战神,薛仁贵一样。
“父亲……”他轻唤了一声,双眉皱起,“我是你的儿子薛楚玉,我不是突厥人!”
他从靴子里面拔出割肉吃的匕首,想割掉这满头难看的突厥小辫子子。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呼唤声,“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