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房俊西征而回,亲手将麾下神机营兵卒的骨灰挨家挨户的交给其亲属,在关中引起轰动,并且曾一度想要创立一个所谓的“福利体系”,以此照顾那些丧失家中主要劳力的家庭,只是随着房俊被调离、长孙冲接手神机营而不了了之。
裴行俭颓然说道:“是末将疏忽,一时忘记此事,但是……”
房俊摆摆手,肃容说道:“军中严苛,军纪严谨。你一时失语,明知有此事却遗忘,反而措辞狡辩,已是冒犯军纪,不过本侯念你初犯,不与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两罪并罚,你可心服?”
裴行俭正容道:“末将知错,绝不再犯。”
他知道,质疑主帅的话语、甚至措辞狡辩,的确是军法不容。军中,主帅的话语便是铁一般的事实,只需要无条件的去执行,不能有任何怀疑,更遑论狡辩!
房俊面容缓和下来,问道:“你可知本侯为何要你收殓阵亡将士的遗骸,并且一一验明正身?”
裴行俭说道:“请大总管赐教。”
房俊看了看裴行俭,再看看苏定方、刘仁愿,最后将目光投注到刘仁轨和席君买脸上,说道:“当初本侯一一将阵亡将士的骨灰送到其亲属手中,刘校尉一直跟随本侯亲眼目睹,刘校尉,你且跟诸位说说,本侯为何要如此做。”
“诺!”
刘仁轨站起身应了一声,说道:“说实话,当初某也不理解侯爷如此大费周章所为何故,男人汉既然从军,若能衣锦还乡封妻荫子固然美好,埋骨沙场马革裹尸岂不也是应当?”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到苏定方等人脸上皆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沉声说道:“但是在见到家属们捧着亲人的骨灰给侯爷磕头的时候,某才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为国捐躯固然是吾辈男儿的荣耀,但是家中的父母妻儿从此失去依靠,吾等又岂能甘心?乡间百姓对于为国捐躯的烈士的确尊重,但是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勋,却远远不及一个埋了烈士骨灰的坟头!哪怕这个家里只剩下耄耋老者、孤儿寡妇,只要那个埋着烈士的坟头在,乡间的邻人就会对他家报以无比的崇敬,哪怕有一两个无赖混子欺负上门,全村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即便到了县衙打官司,县衙的官吏都会肃然起敬,是非对错且先不论,就已然高看一眼!这是一个勋位远远不能带来的尊重。”
苏定方等人默然。
这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悖论,都是战死沙场,都是为国捐躯,可是在乡里,一个得到勋位而埋骨他乡的烈士远不及一个没有勋位却能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