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顾家后,他才慢慢不需要当一只野兽了,他姓顾,是?这个家里的孙子、儿子、侄子、表哥,弄堂里的许多人虽然看不起他,但最多说他野蛮凶狠。跟着顾西美去新疆的那一年,他很开心,他很有用,能做很多事,所有的人都夸奖他,说他能干厉害,也夸他姆妈,夸顾东文?,他做过噩梦,身边的人发现了他的身世?都翻了脸,变成了和景洪那些?“人”一样的人,但幸好只是?做梦而已,再回到?万春街,上学放学功课,阿奶爸爸爷叔嬢嬢,他以为自己?已经真正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像顾东文?说的: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然而不是?,老天爷从来都不公平,姆妈那么好的人,遭受了命运最残酷的伤害,永远留在了澜沧江里,他没?做错过任何事,出生就是?他自带的罪孽,他是?姆妈一辈子都不会?愈合的伤疤。他离开景洪六千里,命运还是?不放过他和姆妈,随时能轻易撕碎他所有的快乐和期望,提醒他有些?人不配拥有幸福。
在文?化?站门口,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万民同乐的横幅耷拉了一角,不见了“乐”字。赵阿大意?犹未尽地喊大家进去晃晃,看看有没?有好玩的。景生也被斯南拉了进去。处处都是?红的,喇叭里在放热闹的新年歌:“初一初二满街走……”
“啊呀,阿毛,快点回去切夜饭了——(快点回去吃晚饭了)”一个阿婆拎起自家孙子往外走。
“走了走了,老王,你们差不多也要收摊了吧?刘主任她们去了派出所,肯定一时间回不来的。”不一会?儿,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文?化?站里只剩下二十来号人,一大半还是?居委请来的表演才艺的居民。
教围棋的王阿爷叹了口气,一边收棋子一边摇头?:“作孽啊,塞古啊。(可怜啊)”
剪纸的陆阿婆把老花眼镜拿下来,把刚剪完的猴子偷桃塞给了一脸茫然的斯江,轻声说:“快点回去,侬窝里出大事体?了。(你家出大事了。)”
斯江说了声谢谢,慌得赶紧拉上斯南和三个表兄弟就要走。
景生脸上有点发麻,却忍不住问了一句:“出啥事体?了?”
陆阿婆有点为难地瞄了他一眼,唉,噶好看格男小伟(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命真是?不好啊。
“哦,陈东海的老婆到?处说你是?□□犯的儿子,顾南红请她吃了四记耳光,后来陈东海还把她耳朵打聋了,居委会?喊了警察,一光人就去了派出所,陈阿爷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旁边扎风筝的老姚,四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