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只是相比于乱糟糟的旅店中庭,这里要更大,更整洁漂亮。不绝于耳的乐声在这里似乎终于减弱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水池被油橄榄树环绕,树下同样有座提水圣女的圣像。
一切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
除了圣像肩上宝瓶中流出的泉水。如果那种浑浊,浓绿,充斥着腐败气息的液体还能被称为泉水的话。
紧接着,伊兰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几个男人把一个挣扎不已的女人带到了池边,像杀鸡一样割开了她的喉咙,头朝下摁到了池水之中。尸体滑落到水中,立刻消失了。可是某种半透明的红色的雾气却从泉水中升起,凝成了一根血红色的蜡烛,落在了圣像边上。烛焰在风中燃起,烟气直直飘向天空,与那庞大的熔浆胎海连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女人被割开喉咙到消失在水中,不过一息间——那些人熟练得就像是早已千百次做过同样的事。
圣女宝瓶中流出的泉水似乎不那么绿了,可仍然浑浊。空气更热了,像看不见的火焰在缓缓降落。法阵运转的轻微震动自大地深处传来,仿佛一台沉睡已久的天象仪,轮盘之下,齿轮正开始缓缓转动。
四周响起了烦躁不安的议论声,这议论声透着一股见怪不怪的寻常感——好像杀死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又一个老迈的妇人被从人群中带了出来。但人们只是麻木又焦躁地关注着池水。
毫无疑问,这是献祭。
失去理智的愤怒瞬间点燃了伊兰。他跌跌撞撞地奔过去,阻拦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遥远盛大的乐声之中,少数几个人转过头来,用空洞又古怪地目光望了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什么街上突然冒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的天气,怎么能没有清水喝呢。”人群中一个干哑的声音回应了伊兰。很快,更多的目光落到了伊兰身上。贪婪的,冷酷的,不安的,怜悯的,恶意的……可所有不尽相同的目光中又有着一模一样的麻木与空洞。
“这是杀人!”伊兰难以置信道:“这是犯罪!”
“这是神为我们指明的道路。”有人道:“诗尼萨被神眷顾。”
“被神眷顾。”
“被神眷顾。”
同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伴着空气里那些嗡鸣的鼓点,人们向着伊兰围拢过来。
“这个人看起来也合适。”
“神会体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