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面前坦白,学生愧对夫子教导。
乌冬出了政府大厅,家里的马夫便赶着马车上前,接走了他。
人鱼捕捉的队伍由唐温如带头,一批批高精设备从德国运输过来,更有讲着德语,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同爱德华每日研究着什么,办公大楼里,单独辟出两层给这支队伍使用。
乌冬的海边庄园将在三天后,成为捕捉小队的驻扎点。
“乌大人,笑一笑嘛,大家都是为了上面做事。”唐温如手上拿着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看向斜对面小角落里,还固执的拿着毛笔写字的乌冬,有些鄙夷。
这种写个字磨半天墨,软趴趴的旧时代书写用具,早应该被抛弃了。这整个凌波府的官府人员,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只知道拍马屁的小人。唐温如从心底瞧不起这些人。
他十岁那年便和叔父去了德国,在那边接受的新式教育,吃的是面包奶酪,用的是钢笔,说的是英语,德语,一点点华国话。爱德华就是他读大学时认识的朋友,两人家境相当,又有生意往来,很快走到一起。
“唐大人,我习惯了毛笔,用不来别的。”
乌冬身姿挺拔,一只手挽着袖子,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朝砚台里面加水,磨墨。一举一动,自有传统中式魅力。
唐温如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wanker”.
乌冬听到了,办公室就四五个人,他虽然三十多岁,但尚且年轻力壮,自然不聋。他听不懂,也能猜到唐温如在骂他。
可是,他能怎么办?站起来,掀翻对方的桌子,揪着对方的衣领打过去吗?
然后呢?
他会被撤职,被打压,被以一个欺辱同僚的罪名下狱。可是他的父亲又有谁来替他养老送终?他的妻子,八岁的女儿,六岁的儿子,这些亲人,谁来照顾他们?
人到中年,方才明白,脸面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他需要这份任职来赚取粮米钱,养活一家老小。
乌冬的额头蹙起,似乎又添了几条皱纹。墨点滴在纸上,成了一块黑坨。
他久久不能下笔。
沉默,是他隐忍多年,唯一学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