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宦臣,妄加干预朝政,开卖官鬻爵之先河,令国朝官吏皆感斯文扫地。言官屡次弹劾,你不思悔过,不仅不向陛下请辞谢罪,更干预军政。你所到之处官员沿途跪拜,你不加制止坦然受之。你喜好古籍书画,外臣为求你美言不惜滋扰民间耗费巨资求购,以致物议沸腾。凡此种种,中官认为继应当对你作何评价?”
我沉默以对。这个回答未出我意料。或许,我只是想让他亲口说出,然后,令我亲耳听到。我没有苦涩之感,亦不难过,只是觉得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在慢慢下沉,变得寥落而空寂。
我垂目颌首,对他拱手,平静言道,“多谢先生直言。元承不便再打扰,就此告辞。”
我转身,他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请中官日后不必再为继向陛下谏言求官,继无以为报也不敢与中官有此瓜葛。继虽不才,不敢忝居清流,但也不想为天下人唾弃,将继与宦臣归为一党。希望中官谅解,成全继之名声名节!”
我想他看不见我此刻的表情,那我也无谓掩饰了罢。他一定不知道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我苦笑,深深颌首,允诺了他的要求。
出了沈宅,我一径沉默,脑海中似有驱之不散的阴霾,令我无力言说。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扬鞭,催动胯下骏马狂奔,心中只有一个执念,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我钦敬的文人如此怨恨鄙夷我,就因为我是个宦臣,便被视为卑劣奸邪,永远不能为他们所接纳,永远。
不知奔驰了多久,直到感受到耳畔呼啸的风声,我转顾左右,才发觉已将众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我勒紧缰绳停下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声,回首望去,赶上来的正是一路跟在我身后的王玥。
“元承,”他温和的出声唤我,“所谓众口毁誉,浮石沉木。群邪相抑,以直为曲。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又何必在意而自苦呢?”
我仰首举目,借一声长叹舒散胸中的积郁,然后平静的问他,“那么众人如此厌弃我,仲威又为何信我?”
他凝目,以柔和的目光注视我,“信者恒信。反之亦然。所以元承只需记得信你的人,便足够了。”
我心中一热,复问道,“即便因此被清流唾弃,被言官斥责,被史官归为阉党。仲威也不惧么?”
他朗声笑起来,笑罢正色道,“若与元承交好便是阉党,那么我王玥此生也都不愿再与清流为伍,不再加入任何朋党,专心做一个权宦的知己,为他所用。”
我至为震撼,一时却难以用言语来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