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就太难了。刻蜡纸的时候一笔不能错,稍有疏漏就会把蜡纸划破,印刷的时候就会留下墨点;印刷的时候也很有讲究,油墨不能多也不能少、力道不能大也不能小,费力不说,还是个技术活。
林念禾是真的不会干这活儿。不止不会干,昨天之前,她连油印机都没见过。
纠结片刻,她硬着头皮拿起冰凉的铁笔。
第一划,轻了,蜡纸没破。
第二次写第一划,又轻了,只在蜡纸上留下一道泛白的笔痕。
第三次写第一划——漂亮,划破了,扯开个三角形的口子。
她没把这张蜡纸直接丢掉,而是继续练习。
另起的第一划,又重了;
再来,轻了……
继续……
十分钟后——
“让我去砍苞米吧啊啊啊!”
二十分钟后——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三十分钟后——
“……”
四十分钟后——
“这个笔克我。”
“这个纸也克我。”
“这个油印机好像就不应该被发明出来。”
一年级的学生们看着他们念念叨叨的林老师,一致同意让牛娃去关心她一下。
作为全班的希望,牛娃从小书包里翻出一块特意给林念禾留的水果糖走到她身边:“禾禾老师,吃糖。”
林念禾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朝他勉强笑了笑:“我不吃,你留着吃吧。”
牛娃眨巴眨巴眼睛,探头去看她手里的纸,然后……小家伙也沉默了。
这张蜡纸的确经历了不该承受的磨难,一张纸上,完整的字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破洞多得就像芝麻烧饼上的芝麻。
牛娃不知道林念禾这是在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禾禾姐姐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他劝道:“禾禾老师,休息一会儿再做吧,你不是说过嘛,一件事做不好的时候就去做点儿其他事,换个心情更容易有灵感呢。”
林念禾轻叹了口气,放下了被攥热了的铁笔。
她的确不能再继续了——下节是她的课。
刻蜡纸的事儿始终萦绕在林念禾的心头,没办法呀,吴校长身体不好,这费神费力的活儿她是绝对不敢交给吴校长的。
放学后,她就带着一沓蜡纸和纸板铁笔一起回了知青点。
王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