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剑光划过脖颈的那一刻,温浮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站在阴影处的温颂,他盯着他,目光带着一点不甘,和一点无力。
若要说恨,肯定是有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恨意是多是少。
浓稠的血液从脖颈流出,回忆如同岩缝中的泉水一般汩汩流出,他记得幼时自己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兄长的,哪怕他的容貌并不算得好看,可越长大,这些喜欢越是消磨的厉害。
温颂遇事从来只会去找他们那个宠爱儿子的父亲,若是连父亲也解决不了,最后就只有妥协,从未想过凭借自己去改变什么,这些东西让他看清了温颂根植于骨子里的懦弱和总是不合时宜的傲慢自大。
一次次的期盼,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心中的在意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因为他带给自己的永远是嘲笑和耻辱,温浮想,这个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兄长?
他不止一次的听到过那些同族的少年在背地里嘲笑温颂,说他生性愚笨,连家族中最简单的御水决都学不会,练气的修为也是族长拿丹药堆上去的,简直丢人;又说他容貌丑陋,也不知是不是族长从哪里捡回来的孩子。
温浮也不禁生出了那样的怀疑,他那个既蠢又笨、还长得那样恶心的兄长,当真是父亲的孩子吗?
他怎么配当自己的兄长?
温浮表面上没有疏远他,心中却是将人厌恶到了极致。
转折出现在九重塔的试炼。
他那个向来以高傲掩饰内心怯懦的兄长,居然会离开戚穆的庇护,之后更是抢了自己的东西,还与九嶷宗的宗主之子站在一起。
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根深蒂固的厌恶让他对温颂的恶意更深,可内心深处却不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后来他被温颂碎去丹田,在凡人界中任他羞辱,除了憎恨之外,不能说没有掺杂其它。
他就想啊,为什么这个人现在才改变性子,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呢?
若是早一些,说不定他会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兄长。
他这一生不算短,却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受温颂的影响,从而将自己的命运紧紧缠在了他身上。
温浮睁着眼,瞳孔有些涣散,意识也逐渐的不那么清晰了,那些怨恨憎恶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