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邺都唯一的继任者,邺主喜爱她,臣民信赖她,即便纸上写着传位给别人的话,邺主尚在世间,这一切都不是难以解决的事。
她不怕,她没有顾虑,但邺都怕,邺都有。
“我想想。”邺主笔尖凝在纸张上,很快洇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墨团,却迟迟没有下笔:“我仔细想一想。”
“要用到邺都君主印的地方有很多。”迟疑了下,邺主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薛妤,正色道:“二十三年前,百众山后原住民开辟的小世界崩裂,许多灵植被挤压,碎为齑粉,重建,扩大居住地时我点了头,盖了印。”
“……”
真要这么说起来,从早说到晚都说不尽。
薛妤拉过张椅子在另一张凳椅前坐下,言简意赅道:“邺都大印类似人皇锁,凝聚邺都世代信力与福报,下印便是允诺,这些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请求和正事的可以略过。主君回忆一下,可有在白纸上敲下大印。”
邺主答得斩钉截铁:“这绝无可能。”
他是临时接手君主之位,可不昏聩,不荒唐,这种在白纸上敲章,相当于给出一个无条件承诺的事,别说他,就是裘桐他爹,他祖父都做不出来。
“和薛荣有关。”薛妤提醒,又问:“他从前也在殿内为官,插手过不少事,他朝主君请过几回命?有哪一次是透着蹊跷的?”
“这也不可能。”说完,邺主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用指腹重重捏着笔尖一端,像是陷入某一段回忆中。
“什么时候的事。”薛妤一看他的样子,心里那块高高悬起的石子提了又提,问:“什么事。”
这么说起来,还真有一段。
封在历史中的薄雾被有意撕开,曾经被忽视的细节通通放大,提起蹊跷二字,又和薛荣有关,邺主几乎立刻想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天。
那天是薛肃的忌日。
薛肃的死在邺都一直是不可言说的忌讳,不让传扬是圣地,妖都最终商量出的结果,比起邺都内部的猜疑,两地争端爆发显然更为致命。
面对兄长和父亲的离世,远近闻名的纨绔二公子薛录没法说一句话,瞒着死忠薛肃一脉的臣子可以,但对才失去父亲,比薛妤大不了多少的薛荣,薛录是准备说实话的。
但没法说。
薛荣有个亲兄长,只是那孩子才睁开眼就算了气,在邺都一辈中排在第一,是大公子。他的死几乎抽干了原本身体就不大好的肃王妃的元气,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