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萸对陆家的记忆源于儿时的第一个周岁宴。
按理说小时候的记忆不会存在这么久,可当时的场面对于刚具有独立意识的她而言,却是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缩影。
那晚,场面格外隆重。刺眼的霓虹灯光下,到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觥筹交错、大声交谈声嗡嗡混杂在一起,吵得她头疼。
四五个保姆轮流照看她,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还有玩具玩。但无论如何,她必须乖巧地等到宴会结束,不能哭闹,也不能睡着。
就像橱窗里展示的精致玩偶。
——只需要有观赏价值,别的什么也不用有。
很长一段时间,陆萸的生活都是如此。童年,乃至整个青春期,她作为陆家最小的孩子,受到过分溺爱的同时,也必须扮演好花瓶的角色。
父母只有在宴会上看她的眼神才是暖的。
而平常很难见上一面的哥哥姐姐,也只有在应酬的场合才会对她心平气和地多说几句话,关心一下她的近况。
如范本般的家庭和睦,她听过无数人这么称赞,他们向来看的是光鲜表象。
家人要的也是这份表象。
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
每次在街上看到手牵手的一家三口,她常常会多看几眼,心里无法遏制地升起羡慕,甚至是嫉妒那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孩。
她的父母,连学校家长会都不愿出席,次次都是管家代为参加。
一年难以见上一面,顶多家宴时,会象征性吃一顿饭,第二天乘飞机各奔东西。在她脑海中,父母的形象始终模糊。
哪怕她在学校惹事,闹出再大动静,也不会引来一丝一毫的关注。双亲连问都不愿过问,直接丢给下面的人想方设法摆平。
必要时,再给她请个心理医生。
遇到叶千黎之前,陆萸过得都是犹如笼中金丝雀的生活,被看不见的线拉扯,按照别人定好的剧本演绎。
她曾无数次想逃离笼子,可是始终缺乏迈出那一步的勇气。
毕竟,她自出生起,一直被圈养在温室里,几乎丧失独自面对暴风雨的能力。
最后那根稻草,是父母为她亲口指定的婚事。
“年后结婚。”
这四个字轻飘飘说出口时,她如遭雷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妈,可是……”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要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