趿着人字拖打着哈欠出来,一边指挥卡车靠边停,一边骂骂咧咧这帮人不会挑时间,见到从驾驶室下车的佩枪武警,睡意立刻消了大半,闭上?了嘴,堆上?了笑。
景生带着众人跟着赵彦鸿进了半旧不新的小?宾馆,他和武警小?印同赵彦鸿住一个三?人间,搁下东西洗了把脸,就又往外走。
“走,一起吃点宵夜去。”景生一间间敲门。
里头的人立刻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谢谢小?顾哥。”
赵彦鸿仔细端详景生,见他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卷起来的袖口上?沾了点深咖啡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茶叶蛋的汁水还是谁的血,衬衫下摆倒还整整齐齐地束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脚上?一双白色回力?球鞋却仍旧雪雪白,走廊里的日光灯惨白惨白,衬得他眉眼更加漆黑。赵彦鸿有点恍惚,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却好像又看?见了当年冲到复兴岛来的顾北武,也是这么漆黑的眉眼,嘴角挂着笑,动起手来却像个疯子。
十几个人跟着赵彦鸿鱼贯出了宾馆。一栋栋骑楼蹲在街边,走近了头一抬,对?面楼上?的檐口和山花家家不同,墙上?贴着异国风情的花卉彩瓷,灰白的欧式楼体?不像上?海外滩那么厚重,哥特式的,巴洛克式的,南洋式的,随意地混杂在一起,交织出上?个世纪开埠后本地人极力?要表现出的挣到大钱的虚荣体?面。街不宽,越往前走,灯火越亮。
赵彦鸿看?了看?表:“在杀牛了。”
身后的一群人除了景生,都紧张起来。
又走了五六分钟,拐进一条小?巷,一个档口四扇木折叠门半掩半开,不知道是准备打烊还是刚开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头牛横躺在地上?,穿着皮围裙的庖丁面无表情地在分解它的肢体?。旁边五六个人等着瓜这头牛的不同部位。
“赵哥回来啦?”档口里走出一个细眉细眼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上?次听说你回来,也没见着,进来喝杯茶吧。”
“侄子刚到,怕水土不服,带他去老李档口喝个粥,等晚上?再来你家。”赵彦鸿笑着接住他丢过来的烟,夹在了左耳上?。
“行,晚上?我给你留个大桌。”
景生走出去五六分钟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宰杀活牛,他和那头牛最近的时候大概只有一掌宽的距离,他看?得很?清楚,牛的眼里有泪。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对?不起啊小?顾哥,麻烦等——”话没说完就扶着骑楼的廊柱吐了起来。
众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