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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堂外的老人唱了个喏,拾级越槛,与顾春色擦肩而过。
顾春色养伤时,日常起居全由福伯打理,换药、喂食……连便溺都是老人亲力亲为。这个身无武功、额发总是垂散几绺的老家人,见过顾春色最不堪的模样,尽管毕恭毕敬地喊他“公子爷”,青年却无半点欣悦。
不惟老人曾近距离接触那凄惨的伤口,替他除痂上药、把屎把尿,而是他做这些事时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嫌恶,没有逢迎讨好,更没有怜悯同情……行尸走肉般的漠然脸孔,令顾春色打从心里厌恶起来。
他反复梦到老人拔出纸捻的瞬间,重历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梦里,福伯带着猥琐狰狞的笑,像夺取了女子的初夜般。顾春色只想杀了他,用尽一切残毒酷烈的手段。
这干瘪丑陋的老猴儿,是看出自己多么羡慕、忌妒应风色,渴望他、贪恋他,连受如此伤残,也想成为他么?他是否匿于暗处,窥视自己对镜痴望,从眉眼鼻颔一路向下,忘情地抚遍全身,就像他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现实中却绝不能对应风色做的那样?
顾春色甚至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对这张脸的渴望却半点也未消减,那异样的焦灼几乎要逼疯他。
福伯冲他一颔首,照例喊了“公子爷”,顾春色微微仰开,勉强挤出一抹笑,才下得阶台,便迫不及待施展轻功掠出别院,连被龙方赶出时,都没逃得这般快。我要杀了他,顾春色心想。我会杀了他。
龙方飓色注意到福伯似乎微微发抖,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有我呢,别怕。”老人一愣,摇了摇头。“我不怕。等咱们毁了龙庭山,茗荷就能安心回家乡了,对不?”龙方道:“没了这个害人的地方,也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茗荷了。她会感谢你的。”福伯连连点头,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缓和下来,冲角落里轻道:“再忍耐会儿啊,就要回家乡啦。”
龙方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单手负后,拎起脚边一只乌木大箱的侧边耳扣,就这么拖出大堂,但见阶下密密麻麻跪了十几人,当中有各脉弟子服色,也有装扮一看就不是奇宫之人的,约莫各占一半;人人的衣衫兵器上均染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山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肉腥气。
龙方飓色放落箱子,立于阶前,见为首那人腰间掖着两只瓜实大的布包,包袱底垂坠乌浓,血气冲鼻,胡乱打就的系结间还缠着人发,笑道:“剑英,干得不错啊,攻打惊震谷顺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