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宜之合上琴盖:“这曲子我不用练了,我已经弹得太熟了。”她转向任曼秋:“你看上去也温柔,但你也有野心,你觉得,我的野心跟你一样么?”
她站起来走出去,任曼秋在她身后想拦,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默默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五六岁时奶嘟嘟的样子还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高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和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无限亲近,却渐渐走到了如此漠然的地步。
是她每天沉溺在琴房练小提琴的时间太多了么?可那是她唯一放松的时候。
她也曾建议喻宜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练琴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就什么都忘了。
可喻宜之说,自己跟她不一样。
而且,喻宜之快十八了。
窗外一声雷,任曼秋吓了一跳,她走到窗边,却并没要下雨的感觉——冬天怎么会打这样的旱雷呢?简直像什么重大变故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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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喻宜之在卧室写卷子时,阿姨敲门进来:“先生回来接你了。”
喻宜之丢开笔,深吸一口气下楼,喻文泰的黑色宾利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下午就开始打雷,这会儿终于有点要下雨的感觉了,气压很低,宾利却车窗紧闭,和驾驶座之间的挡板也升起来,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只有喻文泰身上的香水味。
像什么呢?喻宜之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像一具棺材。
她像一具死而不僵的尸体,有一排排蚂蚁爬过她手背,小臂……
她浑身发麻,蜷蜷手指:“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温和的笑意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不行。”
车一路驶到了电视台,喻宜之左右看看,电视台坐落于老城区,倒与漆月家离得不远。
喻文泰找了关系,让她拥有独立一间的休息室,喻宜之:“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不行。”
于是情况相较于宾利车内并没有好转,还是像具棺材。
喻文泰:“今晚电视台要直播,你可得好好弹,所有我那些合作伙伴都看着呢。”
喻宜之垂眸。
她想起上次她跟漆月说,她像喻文泰养的一条狗,这话其实错了——她哪儿有那么重要。
她更像喻文泰的一条领带,不,领带都不算,更像一个领带夹——不声不响,没有意志,有则锦上添花,无也不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