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替他们着想,她说,毕竟,他是孩子们的父亲。
坐过牢的父亲,他说,一名前科犯——公众的看法形同放逐他们,使他们与正常的社会生活隔绝,这对孩子们是很不公平的惩罚。她应该,他说,要设想到这一切。他说,不应该让孩子从小就蒙上阴影,应该要让他们有个好的开始。
结果她却说:“说到重点了。他是他们的父亲,并不表示他们属于他,也不表示他属于他们。我当然希望他们有个很不同的父亲,但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她还说:“要是一开始就逃避现状,那人生要怎么过下去呢?”
嗯,他当然知道她的理念,但这却跟他的想法不合。他总是想给儿女最好的。的确,这也是他和琼所做的,让儿女们上最好的学校,住家里阳光最充足的房间。他和琼则省吃俭用,以便尽量供给孩子。
但是他们却从未面临任何道德问题,没有什么羞耻的事,没有见不得人的阴影,没有失败、绝望和煎熬,不用在必要关头时自问:“该为孩子好而瞒着他们,还是让他们一起分担?”
而且他看得出,莱斯莉的意思是要让孩子们分担。尽管她爱孩子,但必须要让孩子幼小、不曾受过训练的肩膀来帮忙扛些重担时,她是一点也不会退缩的。不是出于自私,不是因为想减轻自己的担子,而是因为她不想排除他们,即使是最年幼的孩子,也要分担最难捱的现实。
嗯,他认为她错了,但他却承认——一如他一向都承认的——她很有勇气。而且这勇气不仅为她自己,更为了她所爱的人而有勇气。
还记得那个秋天,他去办公室时琼说的话:“勇气?哦,是啊,可是勇气并非一切!”
而他则说:“勇气难道不是一切吗?”
莱斯莉坐在他的椅子上,左肘略为撑起,右肘下垂,右嘴角略微歪向一边,头靠在褪色的蓝色软靠垫上,映得她的头发看来有点变成了绿色。
他还记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惊讶地说:“你的头发不是棕色的,是绿色的。”
这是他唯一跟她说过的比较私己的话。他从来没怎么想过她的外貌是怎样的。倦容,他知道这点,面带病容——然而却,强壮——对,生理上的强壮。有一次他还很不搭调地想过,她能像个男人般,在肩上扛一大袋马铃薯。
不怎么浪漫的想法,说真的,他也记不得她有什么浪漫之处。右肩比左肩高,但左眉上挑,右眉则下垂;笑起来时,嘴角略歪向一边;倚着褪色蓝靠垫时,棕发看起来像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