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在野这人,生来便是嫡长之尊,哪怕当年陆氏盛宠,皇后式微的时候,也没人敢苛待他这个嫡长子。
他霸道惯了,旁人服侍他服侍的好,那是应当的,若是不好,那便是当差不尽心,自该受罚。
直到今儿个陡然吃了她的脸子,裴在野方才隐隐意识到,沈望舒和那些服侍奉承他的人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自己这些日子的的确确欠了她的人情。
裴在野是打算伤好之后便离开沈府的,尤其不愿意和她有什么人情牵扯,手指叠敲了几下桌面,心里有了主意。
他平时出门身上便不爱带银子银票,反正自有底下人操心这些事,更别说他还身受重伤,能丢的早就丢了。
他摸了摸下巴,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东西,一柄专门锻造的佩剑,一把母后昔年所赠的袖箭,以及昔年随母后在佛寺清修时,高僧所赠的一枚玉观音。
第二日一早,他也不顾伤重在身,戴上斗笠,出门随意寻了一家质铺。
这玉观音是他少时爱物,对他来说虽不算什么珍品,但拿到市野里,也算是上乘佩饰了,质铺老板上下打量他几眼,装模作样地道:“玉料还成,就是用的有些旧了,罢了,我这人最爱结善缘,便给你三百两吧。”
裴在野对市井的物价不大了解,不过观人的本事一流,他轻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哦?”
他也未多做言语,脸还被斗笠遮着,面都没露出来,可那通身的气势慑人得紧,老板腿肚子竟有些发软,擦了擦汗:“一,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裴在野对一千两没太多概念,也懒得和他多扯,只觉着约莫够还沈望舒的银子了,随意哦了声。
他拿了银票出来,发现质铺隔壁就是一家脂粉铺子。
他又莫名想起沈望舒那抠抠搜搜,烧了根炭棒当眉笔的事儿,心里拧巴了下,抬眼望了望铺子里络绎不绝的女娘,在心里暗骂了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算是城里中高档的水粉铺子了,进进出出的都是打扮富贵的女孩,见他一个大男人走进来,女郎们不觉凑了堆儿,指着他不住窃笑。
在银铃般的笑声里,裴在野只觉着面皮一阵发胀。
爷是为了还人情,你们这帮蠢笨妇人可懂什么!他在心里忿忿地低骂了句。
水粉铺的掌柜是个窈窕女子,见着裴在野便捂嘴直笑:“这位小郎君好生有心,想买些什么赠予姑娘?”
裴在野被她笑的心烦,不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