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动作优雅至极,冯蕴很难忽略。
若非前世吃够了这人的苦,她只怕也会被勾得心乱如麻。
“世子不用小瞧我手上的农事要术,它可为云川带来成倍的收获,并一改耕作的劣势。从长远计,世子稳赚不亏。”
淳于焰笑了。
“单靠你一张巧嘴便要我二十万石。冯氏女,你这心胸……真是非一般大。”
冯蕴深呼吸,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诮和羞臊。
青瓷盏轻响一声,淳于焰再度发问:“何人指派你来的?裴妄之,还是萧子偁?”
冯蕴道:“世子明鉴,小女子守着偌大的府邸,几十口人几十张嘴,无粮可用,难以生存……当然,也想以此向裴将军邀功,换得安宁。”
乱世女子,无非为活下去。显然淳于焰清楚她的处境,听了这话似是信了,又问:“云川有二十万石米粮藏于安渡郡,你如何得知?”
这件事,冯蕴上辈子只在事后听了一嘴,并不确定是不是有这二十万石粮存在,更不知淳于焰把粮藏于何处……
这也是她为何试探的原因。
冯蕴低头,淡淡开口,“不瞒世子,是有仙人托梦相告……”
“装神弄鬼。”一声冷笑染上寒意。
“桑焦、殷幼。拖下去,杀了。”
冯蕴身上凉了一半。
若说怪僻,淳于焰敢称第一,无人称第二。
他是真的说杀人就杀人,从不手软。
“不要!”冯蕴故作害怕地退后两步,咬着下唇迟疑片刻,摇头喃喃,“阿及,还记得鸡鸣寺的并蒂双生莲吗?”
仿佛一瞬,又似过了很久,才听得帐里的淳于世子清冷的声音。
“你是何人?”
冯蕴答:“莲姬。”
一股寒气无声无息蔓延开来,像毒蛇的信子,凝结在冯蕴的脸上,但帐中人久久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让人怀疑屋子里究竟有没有人。
淳于焰和莲姬的事情,是冯蕴前世得知的。
有一次淳于焰酒后失态,误把她错认成莲姬,追至摇影台,强行脱她的衣服,要查看腰上的胎记,差一点被裴獗斩于辟雍剑下,但他仍然不肯罢手,甚至因此食髓知味,玩出兴致来了,仗着母家与裴獗的表亲关系,跟裴獗斗智斗勇,心血来潮就来纠缠她……
她猜,自己和莲姬有相似的地方,才会让淳于焰错认,于是为了二十万石粮草和她的未来,豪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