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他脑海中掠过一个嘲讽般的念头:那孩子确实成长得足够体贴了啊。
足够体贴,才会在他没有开口的情况下明白他最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也只有足够体贴,才能选择这么委婉却又直接的方式。
他死之前可没有告诉过乌丸自己的身份,那孩子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呢?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本书放在这里的?
琴酒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连串空洞的问题,仿佛是身体在尝试着转移注意力,但这显然是失败的,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停留在书的封面上,自虐般的反复阅读着上面的字句,大脑和身体仿佛诡异地切分开来,以至于分不清那种疼痛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反应。
可笑的是,作为自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在怀疑一切的人,对于这本书的真实性,琴酒却无法真正地产生质疑。
也许是因为,在这几天来选择枪械的经历中,在与乌丸的对话中,甚至是在最初,睁眼看到面前那张脸的一瞬间,他就对此时自己见到的答案早有所感。
又也许是……他知道乌丸编不出这样一个书名。
有些东西不是他那种人能想到的。
琴酒是否在某种程度上逃避着那份预感,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可真相总要展露出来的,也许他该感谢乌丸做得如此干脆,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站在万里之外的他乡,凝望着故乡的讣告,心里先涌起的是幻梦成真般的荒谬感。
他如同凝滞在时间中一般,长久地伫立着,直到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动起来,琴酒扶着墙半晌,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也没有落一滴泪。
时过境迁,世殊时异,摆在复生的游子面前的是早已尘埃落定的结局,他既无法改变,也不能够悔恨,甚至连怀念都显得可笑。
他在一切正好的时候死去,然后在故国凋亡的时代醒来,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故乡。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一片寂静,以至于胸腔中的心跳声显得极为坚实和稳定,一点也不像是虚弱得刚活过来。
琴酒闭着眼沉默半晌,起身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