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羽峥默了几秒,然后答:“第一步, 伪装成弱者, 获取信任, 也降低我们的戒心。第二步, 强调警察在调查失踪案过程中的疏忽, 引发我们的愧疚感。愧疚感,就是进入这次负性情绪诱导的情感基础。接下来, 就是类似催眠一般的连续重复动作和声音,这些小动作我们难以察觉, 但会悄悄进入潜意识里——她要了一杯热水, 一边喝水一边指甲刮擦杯壁,手指动作的不断重复,就好像催眠师在你眼前晃动的怀表一样,刮擦时发出了很小但很规律的摩擦声,一点一点消磨我们的意识。之所以要换掉矿泉水,是因为塑料的瓶身发出的声音不规律,而且过于频繁的话会让人感到烦躁,达不到效果。”
每听一句,沈子平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和真正的催眠不一样,进入潜意识的小动作不会很快发生作用,所以她给了我们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记住’。刚才, 配合着我们的问题, 她利用描述曾大强用来囚禁她的场所, 诱导我们进入了清醒梦。要知道, 曾大强的房子几乎被大火毁于一旦,里头究竟什么模样,除了她,没人清楚。所以她要诉说的时候,我们会不由自主展开想象,这种想象是非常主观的,跟我们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和阅历息息相关。同样是门,可能我想的是灰色的,而你们想象的却是黑色或白色的。只要开始想象,就中计了,她所描述的每一个场景,其实都代表着日常生活中负面情绪的来源。她不了解我们,只能采取广撒网的形式,将这些来源化为一个个场景,好像一道多选题,我们自然而然会挑选切中内心的一个画面,因为我们心中的负面情绪需要这样一个出口。很难想像,如果给她时间了解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她就能量身打造一套梦境,让这个人的负面情绪全部浮上来,而且最大化。”
“是吗?!”贾亚烈瞪了瞪眼睛。
“举几个例子,墙壁就代表安全感,桌子和桌布意味着家庭,穿着铁环的窗帘杆就是两性关系,屋顶和窗户代表人心中梦想和现实的冲突,窗帘代表不足为外人道的业务,苍蝇的尸体代表死亡……只要我们的负面情绪和其中一项有关,她对这一项糟糕的描述就会像鱼线上的诱饵,把潜意识里的负面情绪钩上来。所以,你们可以说说,当时自己心里都想到了些什么?”聂羽峥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他俩把当时所想说了一遍。
“她切中了你童年时一次安全感危机。”聂羽峥看了看贾亚烈,然后看向沈子平,意味深长,“至于你,则是对家庭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