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贴了贴他的脸,温度都正常,这才松口气。
在疲累的时候,人是最容易生病的,幸好没事。
“多亏了格格您的手艺,”何保忠帮着给太子净面擦脚脱衣裳,把太子收拾好了,真心实意地跪下磕了头,“今晚太子爷没受大罪。”
“快起来快起来,”程婉蕴连忙让碧桃把他拽起来,又让添金给何保忠拿新被褥和换洗衣裳,安置到隔壁耳房去休息一会儿。
太子蜷在被子里睡得极熟,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好似不太安稳的样子。程婉蕴侧头看了他许久,斗胆伸出手指去抚他的眉头,抚平了,才又低头做针线。
她鞋垫已做好了一只,正好拿太子的脚上比了比,刚好合适,这才放下手上的针线簸箕,打算明天再早点起来做另一只。
熄了灯,程婉蕴自发往太子怀里一蹭,听着他的心跳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胤礽却在她摆弄他的脚比大小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但他闻到了程婉蕴屋子里熟悉的茉莉花香,还听见她小小声“哇”地感叹:“我可太厉害了吧,哼哼我的眼睛就是尺,头一回做就做得那么准!”
他要不是实在困倦得厉害,恐怕都笑出来了。
但发觉阿婉就在身边,他不知不觉心神便放松了下来,前一刻还想着“哪有这么自卖自夸的”,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奇怪的梦里。
他梦见了一场大雨。
黑沉沉的夜,以及被雨雾彻底包裹的紫禁城。
他就走在漆黑的宫巷里,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
胤礽又感受到那种异样的感觉了,梦境太过真实,他却又能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是梦。
上一回做这样怪异的梦,还是两个月前,他梦见了尼布楚的和谈。
这一次……
胤礽漫无目的走在大雨中,忽然,宫巷的尽头突然亮起一点飘摇的灯光。
因为黑夜太浓,那一点被雨打得微弱的灯火仿佛自悬在空中,犹如鬼火一般,胤礽顿住了脚步,望着那点光亮在雨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灯光总算破开了雨雾。
那是一盏八角的气死风灯,灯柄正咬在一个太监嘴里。
那太监浑身都湿透了,他背上还伏着一个人。
此外,一旁还有两个举着二十八骨油纸大伞的粗使太监,他们竭力高举着伞护着那个被背负的人,一行四人在瓢泼雨夜中拔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