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弄堂口总归能找到一只皮匠摊,小小的,挨着斑驳的石墙或是独占一个小角。
不管春夏秋冬,还是风吹日晒,摊头总会准时出现,其实弄堂里的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修鞋的人姓啥名啥,年纪大一点的,便唤作老皮匠,年轻一点的,就叫小皮匠,这“规则”几乎全市统一,少有例外。
新康里门口的老皮匠约莫六十来岁的样子,秃头,满脸胡子,干活的时候喜欢戴一副老花镜,嘴里叼一根红双喜香烟。
他的全部“家当”就是一把插在水泥墩里的遮阳伞和两个矮木箱,其中一只放的是各种修鞋的工具,铁榔头、鞋撑、剪刀、胶水、弯弯的小刀这些应有尽有,而另一只则是塞满了配件,比如旧的自行车内胎、黑色的厚橡胶等。
每天上午九点一过,就能看见老皮匠弯着腰吃力地撑开遮阳伞,然后往那小矮凳上一坐,他时常一边将鞋撑敲得“咚咚”响,一边操着南汇口音和客人“嘎讪胡”,期间要是遇见了熟悉的“邻居”,他还要摸索着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香烟递上一支。
老皮匠和新康里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奇妙“共生”的关系,左邻右舍都把他当成了弄堂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谁家煮了馄饨、包了粽子或是烧了大排面啥的都会主动端一碗到皮匠摊上,老皮匠要是临时有事走开,也会毫不担心地请邻居帮他看摊子。
这种理所当然的彼此信任若是让当时身在广州的杨守安来看,定会大呼“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但落在上海弄堂居民的眼里,则是稀松平常。
老皮匠对自己修鞋的手艺颇为自信,坐镇弄堂口又能眼观六路,谁家脚上的鞋子要修要补了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这不,今天他就“盯上了”周清茹。
“你这皮鞋到底放了多久?鞋底子都酥掉了,这么大个口子怎么穿啊,别待会走到半路整个掉下来。”
周清茹一只手搭在朱红娟的胳膊上,单脚站立,有些焦急地查看着已经脱落了一半的鞋跟。
今天对周学根一家来说是个“大日子”,在经过深入研究和充分探讨之后,三人终于决定了要申报哪个“4050工程”的创业项目,现在正是打算去街道办理正式申请的手续。
这是迈向新希望的第一步,所以不管是周学根还是朱红娟都选择了“盛装出行”,尤其是周清茹的这位婶婶,把压箱底的珍珠项链都掏了出来,配上她艳丽的红色旗袍,还真有那么点大上海的摩登风情。
至于周清茹,则是从衣柜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