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最是多变,傍晚的昏暗雾霭如同披撒在天空中的云锦,由淡淡的青黑转变为如墨汁般浓深的漆黑,原以为今夜风停雨歇,谁知这会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风来得竟比白里日还猛些。
明兰宫中,来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皆换上了素服,放眼望去,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哀哀的白色下。
内殿小金炉里熏着的寒香被撤换下来,东南两面的窗子微开,许皇后坐在床沿上,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伤悲来,她褪下手中冰冷的护甲,抚了抚纪婵的脸。
荣华富贵,太后的尊号皆可舍弃,只眼前这个独女,着实叫她有些放心不下。
“娘娘,药煎好了,奴婢伺候三公主用药吧?”佩玉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浓郁的草药味逸散开来,许皇后皱了皱眉,摇头道:“给本宫吧。”
佩玉将药碗递到许皇后手里,而后敛眸,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眼角泛着一两点银光。
伺候许皇后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心迹?
也正是知道,才不好相劝,也不能相劝。
昌帝对自家主子有多好,她们这些做奴婢伺候的,自然都看在眼里。
那是一代帝王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爱。
内殿无声,刺着凤凰尾羽的床帐子被风吹得曳动,许皇后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有些无奈地轻声道:“婵儿,与母后说会话吧。”
纪婵身子绷得死紧,姝艳的小脸上两点娇红,睫毛死死地闭着,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
是不是与她说过话了,知道她听进去那些嘱咐了,母后就能放下心来了?
放下心去陪父皇了。
她已经没了父皇,不能再没母后了。
纪婵拢在锦被下的手揪着床垫褥子不放,鼻尖一阵阵发酸,强忍着不睁眼不吭声。
许皇后如往常一样揉了揉她发红的眼尾,指尖上沾了些晶莹,她轻叹了一声,“傻孩子。”
“以后收敛些性子,你八皇弟与父皇不同,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着你,母后给你留了封信,也交代下去一些事情。”
说罢,许皇后有些惆怅地抚上纪婵的脸颊,替她擦去那不断滑入鬓角的泪珠,那湿热的触感让她也有了些许伤感。
“袁远是个好孩子,虽看起来顽劣了些,对你却是有几分真心的,母后已同纪焕说了,等你父皇丧期满一年,便安排你出嫁。”
表面玩世不恭,可在险恶的朝堂争斗中从来游刃有余,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