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开动了,开车的是王老二,王老二每年都开上他的拖拉机往开城跑,一趟一百元,除去油钱吃饭,能落下三四十块。今天就是五家兑钱,一家二十元请王老二跑车的。
回头,忽然的看见自己家的胡同口站着两个人,是父亲和母亲,两人在黑暗里默默的目送常青出去卖樱桃。看他们的身影,明显的老了。常青鼻子一酸,不能再让二老担心了,自己已经二十出头了,该是顶天立地的时候了。
过了十几分钟,拖拉机上了公路,公路是省道,柏油路,相对平坦,四轮拖拉机没有减震系统,坐在上面颠簸的还是厉害,几次,常青被震起,胡乱的抓,一次就抓到一团鼓鼓的东西,常青吓了一跳,好在还是黑夜,看不清香花的脸。
香花往里面挪了挪,里面的篮子占据了车斗的大部分。空间狭小,热乎乎的气息弥漫。
对面的两个老汉已经响起了鼾声,对于车子的颠簸,想来每年他们已经习惯。四周黑暗,偶尔的一辆大货车划破黑暗,呼啸着从身边驶过。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公路上的车辆还不是很多。间或有一辆和王老二一样的车子驶过,争分夺秒多拉快跑的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商品经济已经蓬勃发展。
老汉的鼾声起来,常青忍不住眼皮打架,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是不是瞌睡了,睡吧。”香花轻声的说。
迷糊了一阵,常青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已经露出熹微,天快亮了。“隆隆”的拖拉机声音里夹杂着远处布谷鸟的叫声,麦子快熟了。
一百多公里的路,四轮拖拉机用了三个多小时。到了开城南关,车子停了下来,市区不让进拖拉机。王老二从车上下来,活动一下腰身,说道:“你们去吧,下午五点以前还在这里集合。”
“大家分一下地方,两位老叔就在这附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把一片,在家属院前摆摊,最低价钱不能低于两块一斤,开价三块,具体的你们掌握。小希,咱俩到市中心,你跟着我,小姑娘不能乱跑,市里有赖孩子。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香花说道。小希就是那个瘦瘦的小姑娘,前年她爹给人盖房,不慎从房上掉了下来,成了一个瘫子,母亲说是外出打工,两年没有回家了,有知情人说,她娘又找了一家,和人家已经过上了。
两个老汉挑着樱桃走了,香花低声对常青说:“你去北面,北面有一个菜市场,那里人多,你开价就要三块五,不愁卖。地方是远一点,那是好地方,你第一次出来,把好地方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