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柳生喃喃道。江淇文觉得这样的柳生比咄咄逼人的更加恐怖,他觉得下一秒柳生嘴里会吐出自己不愿意听见的话。
于是江淇文抢先说道:“是我不好,可不可以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我可以承诺……”
“你知道吗?”柳生打断他,“小兔子是我第一个朋友。”
江淇文有些讶异。
“我讨厌承诺。我觉得它像我们来时的路灯,远远的,永远给你希望,却照不亮脚下。我母亲承诺我陪伴却一走了之,父亲承诺我自由,我每周还是有做不完的调查问卷。或许因为隔着网络,我第一次把心交给一个人。我本以为他威胁不到我。又因为你和他太像,我第一次把身体交给一个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连性向都没搞明白就能做到大胆示好甚至于给出承诺……像你这样能豪掷感情的人一定不缺爱吧。与之相对,像我们这种畏畏缩缩的人,不会轻易给出期望,因为希望落空的代价堪比绝望,我承担不起。举个例子的话,就像你们打游戏的血条,你有这么厚——我却只有这一小捏,你碰我一下,我就血皮了。”
“嗯。”江淇文表示明白了。
“我身上最后一点信任都给了过去的小兔子……所以如果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是不是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淇文僵了一下,但还是说:“可以,合理。”
他本来想加个“但是”上去找补一下,但想起柳生讨厌承诺,便就此打住,留下一个突兀的尾巴。帮助和承诺,江淇文现在仅能给的两样东西,都是柳生所唾弃的。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柳生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让他注意保暖,劝他勇敢一点,给他讲文科生的尊严……太多太多,那一句句关切的话里,到底几分是人设,几分是真心?后者多一点,就是功利色彩的祝福;前者多一点,便是表面甜蜜实则每日想着脱粉回踩的雏形诅咒。
现在呢?如果他真是想把这狩猎游戏延伸到现实中,这其中的又是几分真心,几分惯性呢?
细究这比例实在乏味,于是他也没有说话。
久久的沉默。
“我困了。我没有鞋子……不然,你回去睡吧。”最终柳生对江淇文说。
“好。”江淇文答应了,向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又重又沉。
柳生收起了所有脆弱,克制地、体面地对他说这些话。
他觉得缩成一团的柳生的外壳正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