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拉的房子名叫做凯里小筑,距离伯明翰大约八英里。
每次靠近凯里小筑,总是有一种微微的沮丧感让弗农心情沉重。他讨厌这栋房子,讨厌这里可靠舒适的设备、厚实的亮红色地毯,讨厌会客厅、餐厅里精心细选的运动海报,还有塞满客厅的小摆饰。但话又说回来,他是讨厌这些东西,还是讨厌这些东西背后的事实?
他质问自己,头一回试着对自己诚实。他讨厌的,是他母亲在这里住得太安稳、太平静满足的事实吧?他喜欢从普桑修道院的角度想她——把她想成跟他自己一样,是被流放在外的人。
然而她不是!普桑修道院对她来说,就像是异族王国对一位王后的意义。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很重要,也为之自鸣得意。那里曾经是新鲜又刺激的地方,却不是她的家。
迈拉一如往常,用过火的深情表现迎接她儿子。他真希望她不要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他比过去更难回应她。远离她的时候,他会想象自己对母亲温柔而深情;一旦与她共处,那所有的不实幻想都不翼而飞。
自从离开普桑修道院以后,迈拉·戴尔改变了很多。她变得壮实了些,那一头美丽的金红色头发夹杂了些许灰色,脸上的神情显得更满足、更平静,看起来跟她哥哥西德尼极为相似。
“你在伦敦过得快乐吗?我好高兴。我长大了的好儿子回来跟我相聚,真是太让人开心了——我已经告诉大家我有多兴奋了。为人母的都是些傻瓜,不是吗?”
弗农想着,还真的是呢——接着又因自己这么想而感到羞耻。
“看到你真好,母亲。”他喃喃说道。
乔说:“迈拉舅妈,你看起来很健朗。”
“亲爱的,我一向觉得不是很好。格雷医生不是很了解我的状况,有人说新来的利特尔沃斯医生刚买下阿姆斯特朗医生的诊所,听说他绝顶聪明。我确定问题出在我的心脏——格雷医生说是消化问题,完全是鬼扯。”
她显得相当活泼。对迈拉来说,自己的健康状况是最引人入胜的话题。
“玛丽走了——你知道吧,那个女仆。我为那女孩做了那么多,她真的让人非常失望。”
闲聊持续不断,乔和弗农敷衍地听着,心里却充满了优越感:感谢老天,他们属于觉醒的新生代,远超过这种揪着家常琐事不放的层次。对他们来说,一个崭新的辉煌世界打开了。对于光坐着唠叨就心满意足的人,他们感觉到深沉痛切的怜悯。
乔想着:“可怜的迈拉舅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