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有些东西一旦在心中产生裂痕,其实轻易可以弥补?
兄弟几个抱头痛哭一番,将以往之龌蹉说开,皆感觉受到精神上的洗礼,较之以往亲近不少,但若说彼此之间当真自此毫无芥蒂,他们自己也不信。
但无论如何,有今日之事,到底算是一个转圜的契机,纵然仍有几分愤懑、不满,却也能将之压制。
成年人,总要以利益为先。
对于一众皇子来说,太子登基已然是大势不可逆转,此等情况之下便必须表达立场、宣誓效忠,既有臣下之忠、又有手足之爱,即便有一些小错,太子也会宽宥。
对于李承乾来说,他需要这些兄弟的支持,帝王并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即便坐上了,也坐不稳。
他的皇权,追根究底还是要皇室予以支持……
彼此之间都希望能够维系这份手足之情,相互之间有着诉求,如此契机之下自是情投意合,上演了一出兄友弟恭、感人肺腑的戏码。
……
返回东宫的马车上,李承乾盘膝坐在软厚的毡子上,愁眉苦脸的叹气道:“以往,孤最是不耐烦那些动辄七情上面之人,认为那必是世间最无耻之人……然而如今,孤却也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很是惆怅。
他素来认为自己之所以不讨父皇喜爱,与他不会阿谀逢迎、彩衣娱亲有着很大关系,青雀那样一个大胖子尚能时不时在父皇面前撒娇,这是他断然做不出的。
然而现在为了维护兄弟之间的情谊,不得不嚎啕痛哭一番,以此来表述自己心中绝无追究且愿意共富贵的意愿。
分明是一件好事,却以这种他最为厌烦的方式去表达,心中自是别扭难受,认为自己与朝堂上那些阿谀逢迎溜须怕马的无耻官员一样,已经不纯洁了……
房俊靠在车厢壁上,闻言笑道:“殿下何必如此?世间之事原本就是这样,即便你出于好心,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否则好心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
为人处世,这是世间最难的学问,远比作出一篇惊才绝艳的道德文章更难。
若李承乾单只是硬邦邦一句“孤已经既往不咎”,怕是那些兄弟们根本不会相信,心中藏着惊惧,难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到时候就算李承乾想要宽宥赦免,也躲不开国法律令。
非得这般将情绪流露,才能安抚一众兄弟,不至于做出错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