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好弟弟的性命,只怕这事到头来仍被官老爷们轻飘飘地拂袖揭过,全然传不到那位刑部尚书封若时的耳朵里。
所以她在麻袋上下了迷药,又趁封清桐昏迷期间,双手高举捧着她的发钗,自隆北大街始起,先认己之罪,再颂封清桐行善之德,而后泣下如雨,桩桩件件地点数出万成耀良心狗肺的过往罪状。
这事闹出的动静说大不大,毕竟万焕儿只走过了三条街,就被闻声赶来的巡逻衙役缉拿扣下;
然这动静又着实不算小,至少那平日里常得封家顾恤的陈掌柜乍一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冲到封府门外通禀报信,就此惊了韩容清的胎。
“我爹娘已经赶过去了,娘亲还带着前几日新得的上好六君子,韩姨母她,她不让我告诉你,她说……”
“快。”
封清桐蓦地出声打断她,她紧紧握住钟星婵的一只手臂,面色已然变得一片惨白,
“快送我回府,我要见我娘亲。”
马匹疾驰,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封府。
封清桐跳下马车,一路飞奔至主院,推门而入时正巧与卧榻上的韩容清四目相撞,韩容清容色虚弱,却仍是蔼蔼冲她招了招手。
“桐桐,来。”
封清桐咬紧下唇,闷声不吭地快步跑了过去。她攥住韩容清搁在榻边的手,双膝跪在踏步上,脖颈微垂,埋首枕在了韩容清的腿弯间。
“别担心,娘亲没事的。”韩容清笑起来,又柔又缓地抚了抚她的头顶,“真的没事。”
封若时容色沉沉地站在卧榻旁,许久之后才同样躬身顺了一把封清桐的鬓发,“桐桐,你娘亲喝过药后还要施针,你听爹爹的话,先回房好不好?”
说罢又扬声去唤钟星婵,“阿婵,你能替封伯父送桐桐回房吗?”
钟星婵忙不迭应了一声,小跑着疾步上前,半搀半挽住封清桐的一只手臂,就此带着她出了主院。
……
直至回到卧房,合上门窗,偌大内室再无旁人时,封清桐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靡然又颓唐地垮下了肩膀。
钟星婵体贴地为她留出自处的空间,此时此刻,封清桐双臂环膝倚在贵妃榻上,眉目低垂,正对着一盆盛开的茉莉花自言自语。
“我知万焕儿有苦衷,但我讨厌旁人利用我,哄骗我。”
她絮絮喃喃,软和语调乍一听起来与寻常无异,然纤白十指却早已痕迹斑斑,其上密密麻麻,都是她自己掐出来的指甲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