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好的,幕后之人怎么会甘心?”
“我还是回永寿宫罢?”
“不…可还有闲置的宫殿?我呆在那里,你再让侍卫暗中合围…”
弘历捏了捏她的手:“我就不该给你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你这想了些什么主意?我能让你以身犯险?还是说,宫中侍卫已经腐烂到只能靠你引敌,才能捉住人的地步了?那我这皇帝还是别做了,趁早带你逃命罢!”
逃命也别带我啊,多不吉利。
温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听他训斥,便乖乖闭了嘴。
“什么时候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永寿宫。”
“太后…”温晚道。
“我会让人去跟太后说,放心。”
“嗯。”
“宫中已经戒严,一个都不会漏掉的。”
“御花园,也该整修了。”
“待整修好了,我陪你来赏景儿,不如多种一些你喜欢的垂丝海棠?”
“你的人手里拿着镜子,是要弄什么景儿么?御花园太小了,改日带你去圆明园。”
弘历同她十指相扣,一点点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温晚依在他的肩头,似乎终于害怕:“我当时,想到了一句遗言。”
弘历皱眉,“不许胡说!”
“我想同您说,别忘了我。”
“但现在大难不死,我又想,若哪天,我真的不在了,您还是把我忘了吧?您若念着我,保不齐看到像我的人,就会喜欢,那,我该多难过?”
“你都死了,还怎么难过?”弘历难得这么恶劣的说话。
他方才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怒,眼下,却被她气着了。
“你若敢死了,我就纳几百个像你的。”
“你是想把我再气活了?”温晚笑了起来。
“不过您也不会好受,几百人,无一不像我,可无一是我!”她有些得意。
弘历看着她,冷哼一声。
到了养心殿,他就把人抱进去,恶狠狠的眼神,但吻上去的时候却十分轻柔,似是安抚。
“我去前头了,一会儿让王为给你诊脉。”
“不许胡思乱想,万事有我呢。”
“嗯。”温晚乖巧点头。
弘历让几个侍卫守在门外,方去了前头。
温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次,不知道要多少人给完颜氏陪葬。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金氏自然也躲不掉,甚至金氏和完颜氏满门,都难逃一劫。
一处小小的宫室内,四周都挂着布帘,房内阴暗无比。
金氏瑟瑟发抖的坐在床边。
“不是这样的…”
“皇上…皇上怎么会去…”
从杀贵妃变成了谋杀皇帝,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第116章
宫中戒严一天一夜后,内宫门终于打开了。
皇后派人告知各宫,免除五日请安,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们都乖乖呆在自己宫里,别出来溜达了。
傅恒处理冷宫事宜时,特意绕路去了趟长春宫。
皇后十分焦急的问他:“皇上到底如何?”
她本得了李玉亲自来传的消息,能说的倒也都说了,可是她总担心弘历瞒着她什么,心一直提着。
傅恒笑着安抚她:“姐姐莫急,皇上安然无恙。”
皇后看着弟弟,这才放了心。
“皇上已经派人把事儿都说了,我也就不问你了,只要皇上无事,那便够了。”她无意为难弟弟,眼下傅恒要好好当差,富察家才能更上一层。
皇后说完,又道:“贵妃…如何?”她眼底的担心倒不作假。
“贵妃…也无恙。”傅恒收敛情绪,看起来毫无异样。
皇后点头:“那便好。”
“你快去当差罢,忙起来,也要记得用膳。”
“是!姐姐,那我先走了?”傅恒行礼,刚转身,皇后又叫住他:“我这里有一只镯子,倒还有趣儿,适合未嫁的小格格,你拿去,送给同你定亲的雅雅格格,虽然三年之内,不得婚嫁,但你们已经定亲了,你也要上心些,时常送点东西,也是你的心意。”
傅恒尴尬的笑笑:“镯子姐姐留着给青姝罢,我…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些珍珠去。”
“珍珠是珍珠,镯子是镯子。”皇后笑叹,“你先样样都送,而后呢,也要打听打听雅雅格格的喜好,往日里,我是没见到她额娘用珍珠钗环,想必她家是不爱珍珠的,便替你打听了一二,以后,这珍珠不必再送了。”
说话间,彩柳已经取了镯子来,傅恒只能拿着,再次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娘娘,贵妃爱珍珠,皇上每每让人打制珍珠的步摇,这京中的格格们,也都学着贵妃,难得这雅雅格格不落俗套。”傅恒离开,彩柳在皇后身后笑道。
“贵妃可从来不俗,别人东施效颦,才显得俗了。”皇后摇头。
“贵妃受了惊,准备些东西,过些日子送去永寿宫,给贵妃压惊罢。”
“是。”彩柳明白,这些日子,贵妃恐怕要住在养心殿了。
“宫里生出这样的风波,你让小乐子去永琏那里陪着,我总不放心。”
“好在青姝还住在我这里。”皇后捂住心口叹了口气。
彩柳应了,自去叫人。
养心殿。
弘历端坐在龙椅上,殿中候着几个大臣,正在听他说对此事的处置。
“完颜氏,行谋刺之事,罪无可恕…”
温晚站在屏风后听着,完颜氏,毒酒一杯,母家三族被诛,金氏,不赐死,连同冷宫未死之人,一并送出宫去,让她同这些人同榻而居,这对金氏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想必弘历也不会让她轻易死了,定然找了人看管,或是直接用针灸穴位之道,让她生死不能自己。
金氏一族却没有被斩,但弘历留了金氏的口供,这是悬在金氏一族头上的利剑,他们只能拼命的效忠,可当他们的价值耗尽,恐怕也难逃一死。
御花园伺候的,还有冷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杖毙,不累及家人。
温晚听的差不多,便准备回后头继续抄经。
虽说事情闹的如此之大,超乎了她的想象,但经此一事,弘历大概暂时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阴暗的想法了。
刚走到门口,她瞥见了一个人影。
“富察侍卫。”
此刻守在这里的竟然是富察傅恒,应该是刚换值。
傅恒行礼:“贵妃娘娘。”
“富察侍卫的手指,可好些了?”
那日火鸟的火苗擦过了他的手指,算起来也是为了救她,她若是送药,弘历指定得疯,所以她只能当忘记了,但今儿见了,总要问上一问。
“谢娘娘关心,已然好了。”
才两日,怎么可能好,还包着呢。
不过温晚没有继续问,点头,便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后悔了。
她表现的太不像不认识他的样子了!
若是她不认识他,那不会是这么淡漠疏离,只有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才避之不及!
傅恒绝对是个聪明人,兴许此刻已经反应了过来,也不知他会脑补些什么。
温晚慢慢走着,也无心抄经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干脆试探一番,看看他俩到底有什么?
外面的傅恒果然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还记得自己!
不是说她失忆了么?
傅恒目露欣喜,她记得我?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她这般冷淡,唯恐同他沾染上似的,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也好。
她如今是贵妃,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该沾染这些不想干的。
且自己连她的故人都算不上。
傅恒刚收拾了情绪。
“富察大人。”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他侧过身一看,是贵妃的宫女。
“娘娘请大人入内,有事相问。”
傅恒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他跟着春然缓步而入,隐约看到温晚坐在榻上,就低下头,离着一段距离行礼:“娘娘。”
“富察侍卫,本宫那日,丢失了一枚戒指,不知你们搜查御花园时,可有见到?”
“一枚戒指虽不值什么,却是本宫家中带来的。”
“回娘娘,微臣并未发现戒指,不过御花园尚未有人踏足,微臣去给娘娘再寻一遍。”傅恒道。
“罢了,一枚戒指而已,如此兴师动众,让人笑话。”温晚轻叹,似有低落。
“娘娘念旧,是娘娘纯善,哪里会有人笑话娘娘呢。”
温晚抬眼,看着他:“念旧?”
“旁人不知,富察侍卫却不会不知,本宫前尘尽忘,哪里有旧可念?”
“还是说,富察侍卫说的念旧,是本宫从前的性子?”
傅恒被她淡薄探究的眼神刺痛,他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微臣…微臣…”
“微臣只是…”
“微不足道。”
温晚笑了:“富察侍卫且去忙罢。”
“是!”傅恒声音明显不及初进门时的清朗。
他正要离开,就听后面传来了请安声:“皇上万安。”
傅恒立刻变了表情,看起来毫无异样,原地站住行礼。“皇上。”
弘历看到他,笑了笑:“怎么是你当值?”
“贵妃娘娘召微臣,询问御花园遗失的首饰。”
“微臣无能,未曾发现。”
“什么首饰值得你惦记?”弘历走到温晚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温晚示意他附耳过来,她轻声说了两句,弘历失笑:“你都不知掉在何处,让人家如何找?”
“傅恒,你让童和带两队人,再带上贵妃宫里的人指路,贵妃那日走过之处,从头到尾找一遍罢。”
“是!”傅恒行礼退了出去。
“你那个戒指并非宫中所制,被人昧下了,转手弄去宫外,也是追查不得的。”弘历转而对温晚道。
“实在喜欢,我给你画下花样,再让人给你做一枚,可好?”
温晚摇头:“其实寻不到也没什么,有点遗憾,我便更能记得这回,同您生死与共。”
“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
“以后呢,对彼此好些。”她笑了起来。
“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就行,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了。”弘历嫌弃。
温晚主动抱着他,十分亲昵:“知道了知道了。”
“就怕啊,我的好,您受不住。”
“受不住?”弘历眼神开始变了。
温晚斜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不正经的念头!”
“你正经?”
“你正经怎么会知道我不正经?”弘历哼道。
“懒得理你!”
“我要去抄经了。”
“心不静,怎么抄经?”弘历把人捞住,眼神暧昧。
“那…心不静…能做什么?”温晚娇哼。
“自然是…”弘历慢慢靠近。
“皇上!”李玉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刘大人求见。”
温晚笑的幸灾乐祸:“哦,原来自然是要处理政事?”
弘历箍着她,狠狠亲了片刻,才松开。
“给我等着。”他眼神赤裸。
“我定焚香沐浴…清清白白的等着。”温晚挑衅道。
弘历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午膳时分。
傅恒看到了归来的童和,上前两步问道:“可找到了?”
童和擦了擦汗摇头:“没有。”
随即小声道:“皇上不会怪罪罢?可是贵妃的心爱之物?”
“只是贵妃家中带来的旧物,不贵重,贵妃的意思是,不需去寻。那便不会怪罪了。”
童和松了口气,点头:“幸好贵妃不是那跋扈骄纵的。”
不然还不得拿他们撒气。
“该我守着了,你先去用午膳罢。”童和拍了拍傅恒的肩膀。
“好。”
傅恒离开后,却没有去用午膳,而是去了御花园,他忍不住去找了一圈。
一无所获。
不过他心里却是好受了,往回走时,突然灵光一闪,脚步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管龙撵等物的太监们看到傅恒,纷纷起身:“富察大人。”
“皇上遗失了东西,我来看看。”
“是!”太监们立刻恭谨起来。
“大人,不知是何物,可要我等帮忙?”
“一枚戒指,你们可见过?”傅恒边说边低头细看。
众人纷纷摇头:“奴才们不敢私藏。”
傅恒也没有很失望,本就没抱希望。
找了一会儿,他就对众人点头,便离开了。
出门时,他眼睛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眼神突然顿住,右边角落缝隙里似乎有一抹白色。
他快步走了过去,赫然是一枚珍珠戒指。
贵妃爱珍珠,世人皆知。
第117章男配戏份
傅恒看着戒指,底部缠绕了一圈红线。
她是入宫后瘦了么?怎么会戒指已经不合尺寸?
傅恒叹了口气,将戒指攥紧,大步离开了。
童和惊讶的看着傅恒掌心的戒指:“你哪里寻到的?”
“用膳途中,应该是龙撵上掉落下来的。你拿去交差罢。”
童和摇头:“那不成!这是你的功劳。”
傅恒笑笑:“这是贵妃的差事。”
而他,是皇后的弟弟。
童和明白过来,抱拳:“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他取过戒指,匆匆进去复命,果然得弘历大赏。
温晚看着弘历给她重新戴上了戒指,戒指上少了红线,她没有吱声,兴许只是掉落的时候红线散开了,再缠绕一次也就是了。
倒是弘历注意到了:“这戒指,你戴着尺寸大了些。”
“也不常戴。”温晚手指摆弄了一下。
旧物念情,弘历便也不说重新改尺寸的话了。
傅恒傍晚下值,他出了宫门,在马上慢慢悠悠,一路走,一路不时看两眼自己的荷包。
里面只放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他又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就昧下了这根红线。
“傅恒!”
傅恒回神,猛的勒马,只见弘昼大摇大摆的挡在前面。
傅恒都冒了冷汗,“你不要命了!”
“你马骑的比走路都慢,能有什么危险,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弘昼满脸嫌弃。
傅恒下马,口气也不客气:“你好端端的拦马干什么?”
“请你喝酒。”
“我还叫了容钦。”
温晚的长兄。
傅恒垂眸:“有日子没见他了。”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弘昼夺了他的马鞭扔给后面伺候的,就拖着他往旁边酒楼去了。
容钦已经在等待了,彬彬有礼的起身行礼。
弘昼一把托住:“就你事儿最多!”
傅恒冲他一笑:“给他行礼,不值当的!”
容钦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弘昼又炸了:“我就见不得他这君子如玉的样子!本王!本王!天潢贵胄!”他指着自己。
“像个泼皮无赖!”傅恒大笑接口。
“滚蛋!”弘昼拉开椅子,瘫坐在上。
“今儿,我可是带了好酒,我们不醉不归。”
傅恒摇头:“我明儿还得当值,一身酒气,皇上不得赏我一顿板子?我喝茶就好。”
容钦咳嗽两声:“回来京城,多有不适应,我这身子,还喝不得酒。”
弘昼??
“容钦啊…你家兄弟两个,怎么生的这么不要脸的?”
他压低声音:“温晚倒是不似你们两个…”
容钦听到温晚二字,眼神柔软,看向傅恒,不过迟疑片刻,什么也未说。
他差点向傅恒询问温晚在宫中如何。
弘昼看了出来,踢了傅恒一脚,傅恒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又踢回去。
容钦笑笑:“我们不能喝酒,但定能让你尽兴才是。”
弘昼眯着眼睛,点了点他们两个:“哼!本王岂能让你们这等霄小蒙骗?!”
酒过三巡。
弘昼已经快要趴在桌子上,他努力撑着:“笑个屁!”
“傅恒!你得意个什么!御前侍卫!狗屁!哪有去驰骋沙场来的有气势?!”
“我志在沙场,你又不是不知。”傅恒隔着茶,半点不生气。
“蠢了罢!你的沙场,这才多少地儿!你懂火器么!你懂的那点儿!算不得什么!西洋!西洋!火器…厉害的很…他们…出美女!”
“你答应我…来日征战那处,给我带百八十个西洋女子回来…”弘昼醉醺醺的,似乎在说胡话。
傅恒笑着点头:“记着了,美人儿!”
“不过西洋火器真的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他这话是看向容钦的。
“是不是,总要去看看,故步自封,不可取。”容钦道。
容钦开口,弘昼听到了,立刻抬头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的。”
“整天刻你那没用的木雕!”
“你怎么不去刻一个厉害的武器!给傅恒…去给我…抢美人儿!”
“木雕有什么用!文书!更是狗屁!你读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拳头硬才是真的!才能抢美人儿!不然…不然…”弘昼醉倒在桌子上。
傅恒和容钦无奈对视。
“我送他回去。”傅恒道。
容钦点头,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傅恒突然低声道:“贵妃…安好…”
容钦一愣,笑了:“多谢。”
傅恒转身扶起弘昼,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他自幼习武,扶着弘昼毫不费力,依旧身姿挺拔。
傅恒没想到,隔着不过两日,又在宫中见到了容钦,他奉旨入宫,见贵妃,依旧在养心殿,弘历特意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容钦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妹妹,眼神十分心疼:“听人说你安好,可总比不上亲眼见见。”
“宫中岁月不易…”
“到底是大哥无能。”容钦低声道,眼神暗淡下来。
“大哥,我是瘦的枯骨嶙峋了么?”温晚捏了捏自己的脸,笑容俏皮。
“二哥来一趟可是顺走我许多点心,我看恨不得替我在宫中受罪…”
容钦笑了:“他从小就不要脸。”
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随意了许多。
容钦也不好问她宫中如何,只能说自己,大概说了一些,也是报喜不报忧。
宫人再次添了茶,容钦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十分不舍得掏出一个木雕老虎。
“听说你现在爱这个?我给你雕了一枚。”
“和郡王…看过…十分喜欢…但我没给。”容钦眼神深深的看着温晚。
温晚拿着木雕低头一笑,“他什么都想跟我抢,最不要脸就是他了。”
容钦见她这般说,似乎松了口气。
这才起身:“我该回去了,不过日后都在京城了,额娘每月进宫,我也能得知你的消息。”
“大哥放心。”
“我只愿大哥,做自己喜欢的,我并不需大哥为我谋划,大哥切记。”温晚低声道。
容钦缓缓点头:“微臣…拜别…贵妃…”
容钦离开后,弘历没有立刻去打扰温晚,而是让高玉送了她回永寿宫。
温晚一直攥着那只木雕小老虎,低头沉思,众人只当她是舍不得哥哥,没有打扰。
“翠翠。”
“在。”
“人已经在行动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温晚掌心托着那枚小老虎。
“额娘过几日入宫,想必就能带来消息。”
“他主动找来,说不定就是要合作共赢,最后平分好处。”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先虚以委蛇!最后嘛…再黑吃黑,他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各凭本事了。”温晚神色冷凝。
“如果你能再攻略一些,我们拿到二分之一的奖励,那我们胜算就极大了。”翠翠接口。
“怎么攻略?你知道方向?”
“或许是…生个孩子,有储君之势的孩子。”翠翠道。
“弘昼的任务,如果是自己当皇帝呢?那我岂不是生个孩子,同他争?他也有系统!系统可以直接作用于他!可你不可以作用于我的孩子!”温晚冷笑。
“那时候,谁的胜算更大?”
“搞不好就是满盘皆输!”
温晚如此说,翠翠不知道是不是怕她越发抵触,没有再坚持。
又过几日,伊尔根觉罗氏入宫,果然带来了弘昼的消息。
“你大哥是不愿你掺合进去的,但那和郡王坚持你定然愿意,要你大哥带信儿,还说你在宫中宫外没有耳目,他可以做你的耳目,又不知跟你大哥保证了什么,你大哥才在那日,亲自问问你的意思。”
“你既然愿意,额娘也不拦着,只是,你…”伊尔根觉罗氏叹气。
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温晚再争,难不成要争皇后之位?
“额娘放心,我并没有什么贪心之意。只是和郡王说的对,我总不能当个瞎子聋子。”
伊尔根觉罗氏应该是被大儿子已经劝过了,点点头,不再言语。
温晚低声嘱咐了她要带给弘历的话,她一一记下,郑重的点头。
“额娘一个月入宫一次,时间过长,您告诉他,若想常往来,就在宫中,选一人,与我传话罢。”
伊尔根觉罗氏皱眉,让弘昼选人在温晚身边,岂不是?
温晚没有解释,她也不好再问,只点头,表示记着了。
母女二人方说了些旁的话,本来不准备留用午膳,偏弘历赐了菜来,两人便一起用了午膳,依旧是含珠亲自把人送去了宫门。
第二日,花房就来送花,来的是个长相老实的小太监,送的是新开的芍药。
小太监挂着一个旧旧的荷包,乍看不起眼,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和字。
温晚看了一眼:“你这荷包不错。”
“赏罢。”
“奴才谢娘娘!”小太监麻利的谢恩。
“这芍药不错,三日后,再送两瓶来罢。”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了,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敢乱瞟。
温晚手里盘弄着那枚小老虎,有些消息,她家里是弄不来的,弘昼却能。
慎贵人。
只要搞定了她,后宫中这云里雾里的招数,最关键的一个点,就算是捏住了。
第118章
晨起,温晚梳妆后看着自己手,春然替她簪上最后一朵绒花后笑道:“娘娘可是不满意自己的手?新得的润手的,娘娘偏又嫌腻不肯用。”
春然如今说话也随意亲昵了些。
“不,我是在想,时间怎么从指缝里溜走的?”
今儿又是弘历生辰了。
饶是觉得自己还年幼的温晚,也觉得时间其实溜的很快。
春然噗嗤一笑,人人都觉得宫中岁月难熬,只有娘娘觉得日子过的太快。
不过这几个月,皇上待娘娘越发不一样了。
“娘娘,步撵备好了。”含珠进来道。
温晚要去慈宁宫跟弘历和太后一起用早膳。
“走罢。”温晚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到了慈宁宫,弘历还未至,太后拉着她看一个荷包。
“太后,您也忒敷衍了,就送一个荷包?”
“哀家生了他,还要给他备生辰礼?”太后冷哼,把荷包拿了回去:“荷包也不必送了。”
不得不说,太后的思想觉悟,因为温晚那些新颖的戏本子,而变得越来越高了。
“太后说的有理。”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又准备的什么?”
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温晚假装害羞:“做了一盏灯笼…”
太后无情的嘲笑起来:“真是笑死人了!”
“做灯笼?!好大气的礼物。”
温晚帕子一甩,也不装了:“也不知谁将我养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针线活更是惨不忍睹,不做灯笼做什么?做荷包么?我做了,您儿子真戴出去,您猜猜,丢谁的脸?”
太后噎了一下:“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温晚轻哼,拿乔起来:“您新得的大大大珊瑚——”
太后一副你真是不要脸了的神情,摆了摆手:“拿去罢。”
“谢太后!”温晚笑起来。
说笑间,弘历便来了,给太后请了安就去更衣了,换了家常的衣裳,方重新回来,坐在温晚身旁,温晚偏头与他对视,眼神缠绵。
太后显然知道他们的德行,低头喝茶,眼不见为净。
用过早膳,温晚没有要离开慈宁宫的意思,同太后讲午后要看的戏。
“排了那么久,可算是能见着了。”太后道。
“弘历,午膳算是家宴,你下旨,让后宫有位分的,都去用膳看戏罢,人多,也热闹些。”
弘历不太乐意:“皇额娘,我们一家子清静些也好。”
温晚端茶喝了一口,弘历这几个月十分不情愿去旁的宫里,且让太医频繁给后宫众人请脉,都是算着日子去的。
他的心思,温晚是明白的,朝臣要子嗣,他总要有所交代。
算算日子,也该有点好消息了。
今儿若齐聚一堂,说不得就有热闹可看了。
“我跟太后辛苦一顿,怎么也是想显摆显摆的,可皇后娘娘看过两回排演,已经不新鲜了,总要找点人新鲜新鲜。”
太后瞥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后宫和睦!”
“听皇额娘的。”弘历只能点头,让李玉去传了话。
那些位分不够,晚宴不得参加的诸人,都提起了点精神。
愉贵人得了消息,立刻让人把衣裳首饰都端出来挑选。
宫女劝道:“主儿不如穿晚上那套,晚上朝臣宗室也到,人多,皇上未免看不到主儿的装扮,可午膳,就这么多人…”
愉贵人一听也是:“那就用晚上那套,再选一套晚上穿罢,也不能太寒碜。”
“是!”宫女立刻陪着她挑选起来。
愉贵人拿着一支珍珠钗,叹了口气:“这钗好看,可惜不能戴。”
“贵妃在的时候,皇上是不会看旁人的,这珍珠钗,更是不喜旁人佩戴,仿佛,咱们都是不配的似的。”
宫女察觉到她的失落,赶紧劝道:“主儿,您再忍忍,马上就苦尽甘来了…”
愉贵人笑了起来,手搭在小腹上:“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是!皇上定然能龙颜大悦,说不得能给主儿晋位呢!”
晋嫔位,就是一宫主位了。
“若能生个阿哥…”宫女两眼简直要放光了。
愉贵人摸着肚子,也是笑容渐盛:“这后宫,还是要看子嗣的。”
“也是我运气好,贵妃还不曾有孕,要不然,谁还稀罕我生的呢?”
“贵妃承宠最多,却一直未有孕,说不得…”宫女轻声道。
不知多少人都是她这种想法。
“那可就是天妒红颜了。”愉贵人眼神难免嫉妒。
午膳设在重华殿,温晚没有同弘历一并入殿,而是陪着太后。
众人落座后,先是同祝了弘历生辰之喜,方开始用菜,因着用膳后,就去漱芳斋看戏,皇后就没有安排歌舞,显得很是清静。
皇后先单独敬了弘历一杯,说了一串祝福,弘历含笑尽饮了一杯。
然后就是温晚了,她起身,只说了一句:“愿皇上万寿无疆。”
弘历大笑,皇后亦笑了。
众人却不明所以,不知笑点在哪里,也不敢跟着笑,只能都低头垂眸。
弘历亦满饮一杯,温晚看似也饮了整杯,实则她的酒壶里是白水而已。
而后就是慧妃敬酒,她款款起身:“皇上…臣妾不得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弘历看似惊讶:“怎么?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上,臣妾…有孕了。”
满座寂静。
慧妃有孕了?!
温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惊讶一点,然后像是很伤感似的,又喝了一杯“酒”。
“这可真是好消息。”太后先开口道。
“是好消息,赏!”弘历道。
赏?
这话听起来实在…
众人纷纷起身祝贺慧妃,唯独温晚看都不看一眼。
这让看到的众人心中暗爽,贵妃也有这样难受的时候,不过很快都笑不出来了,慧妃有子嗣,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恐怕来日还会多一个贵妃来压着她们!
慧妃静静坐着,心思丝毫不露。
这么一个插曲后,又过了一会儿,娴嫔才起身开始敬酒,“愿皇上福乐安康。”
娴嫔是才女,祝福却是中规中矩——一如既往的低调。
弘历嗯了一声,只沾了沾杯子,便放下了。
继而是纯嫔,她含笑道:“嫔妾与腹中孩儿,同祝皇上福寿绵长。”
这话一出,又是满场寂静。
纯嫔也有孕了?!
也是,纯嫔承宠仅次于贵妃。
众人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纷纷低头掩盖。
“知道你不能饮酒,茶也碰不得,所以给你换了荷花露,用着可还好?”弘历笑道。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慧妃有孕,也给慧妃换一换菜色。”
李玉应了,自去吩咐了。
众人这才明白,弘历是早就知道纯嫔有孕了。
太后和皇后说话后,众人免不了又恭贺了纯嫔。
温晚神色冷清,依旧不发一言。
“这菜给贵妃拿过去。”弘历道。
李玉刚回来站定,立刻就捧了菜给温晚端了过去,温晚还未起身,弘历就道:“不必谢了,好好用膳,朕看你,只用了一点儿。”
太后依旧赏了皇后两道菜。
两位宫嫔有孕这事儿暂且算过去了,接下来就是贵人位分的敬酒了。
愉贵人是初封的贵人,算起来要比后晋封的慎贵人尊贵些,所以她先起身,端着酒杯正要开口,忽然偏过头去,干呕了起来。
众人表情都有些麻木了。
慎贵人自己倒了酒,等着恭喜愉贵人。
一番忙乱后,好点了的愉贵人赶紧请罪:“皇上太后恕罪!嫔妾并非有意…”
太后笑笑:“瞧着是好消息,明儿让太医看看。”
“既然是好消息,何罪之有?坐罢,若不舒服,让人伺候你先回去也可。”弘历道。
愉贵人小心的低下头,“谢皇上太后…嫔妾想先告退,嫔妾怕失仪。”
“嗯,去罢。”弘历点头。
愉贵人便赶紧离开了。
等出了大殿,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本来因着慧妃和纯嫔相继说出有孕,她便不打算说了,想明天让太医请脉后再提,谁知突然恶心,倒显得她是故作这般架势了。
不过看弘历的样子,是不怪罪的。
殿内,慎贵人规规矩矩敬了酒,然后剩下的人里,都没有封号了,按着伺候时间的长短排的座位,便依着座位,依次起身敬酒。
轮到黄氏时,她有些紧张似的说完祝福,酒杯放到唇边,犹豫了一下,才入嘴,一饮而尽。
弘历照例只沾了沾杯口罢了。
敬完酒,就各自用膳了,弘历多同太后皇后和温晚说话,剩下的人也不敢凑热闹,只能默默用膳。
用过膳,弘历亲自扶着太后出殿,“皇额娘先回宫歇歇,儿子再陪您看戏。”
“好。”太后十分开怀的样子。
“你也歇歇,让贵妃陪我回去就是。”
太后每次都让贵妃陪着回宫,众人也都习惯了。
第119章
“慧妃,纯嫔,竟然都有孕了!”愉贵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脸色十分难看。
“主儿…您不可动怒啊!”宫女赶紧给她端温水。
“这样我的孩子还有什么指望?!”
“本来皇上就最疼二阿哥,大阿哥占了长子,三阿哥有个得宠的额娘!我的孩子也就能占一个后宫久未有人有孕…但现在!慧妃!纯嫔!都有孕了!我的孩子可怎么办?”愉贵人眼神透着绝望。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宫女生怕她动了胎气,只能不停的劝,“主儿,孩子还没落地,阿哥还是公主,谁也不知,若您是个阿哥,她们都是公主…”
虽说这话特别自欺欺人,但愉贵人还是抓住了稻草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小腹:“这样也好…至少,就不会有人盯着我这胎了。”
“今儿贵妃那脸色,可是不好看呢。”
宫女点头:“贵妃心情只怕十分不好,还有皇后娘娘…”
“主儿这般不显眼,定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愉贵人点头,又喝了水,方疲倦的去歇着了。
午后,除了愉贵人,后宫众人齐聚漱芳斋看戏。
戏排的别出心裁,吸引了众人的心神,就在关键时候,后头突然传来动静,气氛就被打乱了。
太后不悦的蹙眉:“何人如此没有规矩?”
皇后示意人去后面看看,她也有些不悦,方才看的正上心呢,被打断了,再看,总觉得失了些味道。
不一会儿彩柳回来,回话道:“太后皇上,是黄常在腹中疼痛。”
皇后瞥了彩柳一眼,对弘历道:“皇上,不如让黄常在先出宫安置?”
今儿是弘历的生辰,若请太医,十分晦气。但彩柳的话如此简短让她心中明白,黄氏,恐怕也是有孕了,对此皇后心有准备,旁人察觉不到,她是看的出来的,弘历让太医诊脉还有太医院熬制的坐胎药,迟早后宫要添子嗣的。
既然事关皇嗣,不能掉以轻心,送出宫找太医诊脉就是。
“找个寺庙,送去罢。”弘历道。
“李玉。”
皇后点头,示意彩柳跟李玉一起去安排。
太后听了,脸色缓和了许多,“让黄常在不必忧心,好好养身。”
“是!”李玉躬身应下。
后面的慧妃隐约听到了,似乎猜到了什么,垂眸不语。
一场好戏,因为这么一打岔,听的算是虎头蛇尾,不过后宫这么多人有孕,弥补了太后的失望。
她照例由温晚陪着回了慈宁宫,却一直没有松开手,甚至没有更衣,就携温晚坐在一处,仔细的看温晚的神色。
温晚噗嗤笑了:“您这般看我,我都装不出难过了。”
太后略微放了心,但依旧不松手:“不许打落牙齿活血吞!”
“你戏里写的人儿都十分通透,你也要如那些人一般才是!”
“自然!我写的,自然是心中所想,所以您放心。”温晚笑的毫无悲伤。
她不介意后宫众人生子,最好多生点,大家为了子嗣去斗,也就没人搭理她这个无子的贵妃了。
“你的身子,还要再等等,你切不可以着急。”
温晚调皮的笑:“您都说许多回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真是讨打!”太后气笑了。
“不过后宫出了这么多喜信儿,对前头也是个交代,朝堂对弘历偏宠你,总是有些微词的。”
温晚点头,想了想,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太后诧异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儿…”
“也就您真心疼我,才会如此想了。”温晚也叹了口气。
“这心意…太重了!我…其实有些惶恐…”
“但…拒绝不得…也不容我拒绝…”
“皇上从头至尾,都没有管我愿不愿意,他只是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温晚神情哀伤:“以爱之名,束我于牢笼,我是恨不得怨不得…”
也爱不得。
太后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半响,她道:“你好好同哀家伺候佛祖,来生,定能自由自在,不必依附旁人。”
温晚写的戏本子,终究一点点改变了太后的想法,但太后心里,还是只能寄托于来生。
“嗯。”温晚点头。
两人方各自更衣,又歇了半个时辰,就得准备赴晚上的宴了。
而挪出宫的黄常在那里,在晚膳前也传来了喜信儿,果然是有孕了。
一下子四位后嫔有孕,这个消息让群臣也跟着大喜,纷纷敬酒恭贺弘历。
等宴席散了,弘历难得沾了醉意,他拨开李玉试图搀扶的手:“去永寿宫。”
李玉赶紧让人抬了龙撵来,又嘱咐不可速度太快,又让人去永寿宫问问,担心温晚已经睡下了,若是睡了,也是要叫起来的。
永寿宫里,温晚并没睡,弘历早就说了夜里要来,她只能等着,提前喝了茶,倒也不难熬。
弘历一个人走了进来,春然便退下了。
温晚看了看他,已经换过衣裳了,想必也喝了醒酒汤了。
“礼物呢?”弘历开口道。
“哪有自己开口要的?”温晚轻哼,不过还是把那盏走马灯拿了出来,每一个部位都是她亲手做的。
弘历拿着灯,有些爱不释手。
“你怎么也不画一对鸳鸯?”他终于找出了一点不满意的地儿。
“鸳鸯难画。”
“花草多简单。”温晚非常实诚。
“这有什么难画的?我教你。”
“李玉…”
“这都什么时辰了?”温晚打断了他。
“哪有让人大半夜画画的?”
弘历看了眼时辰,皱了眉:“这时辰不对。”
“李玉——”这次声音有些大,李玉很快进来了,躬身:“皇上,娘娘。”
“贵妃的这个钟坏了,你让人即刻给贵妃修一修!”
“是!”李玉没发觉不对,找了人抬了那座镶着红宝石的钟出去了。
温晚远远看了眼另一座落地钟,时辰是一样的。
她反应过来,冲弘历比了个二:“这是几?”
弘历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胡闹!”
温晚也不挣脱:“这是醉了?”
“不是说不给您喝那玉泉酒?怎么还会醉?”
弘历神情委屈:“你在嘲笑我?”
温晚被他的表情逗笑:“这么可怜巴巴的干什么?”
“酒量不好呢,也不是什么缺点…”她捏着他的脸:“我不嫌弃你。”
“你嫌弃我!”弘历越发委屈。
“啧…醉了就胡搅蛮缠!您这个酒品一般啊。”
“醒酒汤喝了几碗?我再让人熬一碗给你。”
“不然一会儿,还不知道你会闹出什么!我那钟的时辰明明准的不得了。”
温晚还没叫人,就被弘历吻住,嘴里有酒气,却也有芍药香,应该是特意用芍药花露漱过口了。
好一会儿,他同她微微分开,额头相抵:“那时辰不准。”
“我不同喝醉的人计较,您说不准就不准罢。”
“时辰不准。”弘历又一次强调。
“太快了。”
“这一夜,怎么能只剩这点时辰?”
温晚无语,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嗯嗯…长夜漫漫…”她敷衍他。
“你敷衍我时,总是会视线微微往左,然后才垂眸。”
温晚一惊,她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弘历抱住她:“我不怪你。”
“所以,你也别怪我,可好?”
温晚缓缓的回抱他,“我们不是说好的?只要我知情,便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话一出,温晚也放松了下来。
就算是弘历察觉了她的小习惯又怎么样?这两个月她已经调整了心态,既然假情假意骗不了人,那就真心,但这真心又不一定非要爱情,也可以是友情啊!
对朋友,就两个要求,一是不叛国,二是她必须有知情权,那就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种心理建设下,加上技能的加持,她已经进入了状态。
而弘历也因着她的所谓必须要有知情权,不止告诉她,自己让人熬制坐胎药,是为了尽快让后宫多子嗣来应付朝臣,且在得知后宫几人有孕时,就立刻告诉了温晚。
温晚还兴致勃勃的同他探讨了一番,到底多少银子才能真正的买通太医,而不是被太医转头就告发了。
两人争的很激烈,以至于弘历最后只能气急败坏把她压在身下。
弘历抱她抱的越发紧了:“她们敢瞒子嗣之事,以后就敢瞒我旁的,我真是膈应的慌。”
“她们也是为了你生辰给你惊喜嘛。”温晚替他分析。
“为了你的宠爱而已,也不是做坏事。”
“这一点上,你可以没感觉到惊喜,但真没必要膈应。”
温晚觉得自己真是个三观很正的朋友!
“你帮她们?”弘历不满,抬手去解她的扣子。
“这几年…不会再有别人了。”他道。
四个孩子,哪怕只有一个阿哥,也能得几年清静了,那些御史的嘴也只能乖乖闭上!
温晚心道,阁下能不能忍得住不碰别人先不提,就这四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就是个未知。
若是生不下来,阁下还得努力啊!
这么一想,温晚诡异的有些同情弘历了。
第120章
物以稀为贵,可一下子四个宫嫔都有孕,便显得挤挤攘攘。
弘历和太后只按照位分赏赐了一番,却并没有给哪个提位分的意思。
弘历和太后赏赐了,皇后也要赏,温晚等着皇后赏过了,她也赏了一遍,位分低的那些就不能叫赏了,叫送贺礼,宫里本来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不然日子多单调。
“娘娘,奴婢听说,程常在,没有给愉贵人和黄常在送贺礼…两位小主不太乐意呢。”何嬷嬷送礼回来说道。
“也就是说,只送了慧妃和纯嫔?”
“是。”
春然听了,接话道:“说起来,程常在那里都没有什么人走动,也甚少得什么赏赐,也就是能得个份例,听说程常在家里也并不是大族,未必会支持多少,应该是实在送不起了。”
“也有道理。”温晚点头。
位分低没有圣宠的日子是特别难熬的,只能守着份例,吃喝用是够了,但宫里若是有宴,衣裳就得不重样,才显得尊重,位分低的,多余的布料根本买不起,更不敢使唤绣娘。若再加上这样的来往恭贺,就更加难熬了,只能家里贴补一些。
“若不送又怕被怪罪,只能选了送位高的两个,可那两个,也是看不上那点儿东西。”何嬷嬷一叹。
“越过慧妃和纯嫔,送愉贵人和黄常在,那可就要惹麻烦了。她也是在没得选择里,硬选了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想必也是为难许久了。”温晚道。
“娘娘说的是。”何嬷嬷道,然后就不再提了。
本来也不过是随口听来,随口当个闲话儿说了说。
正要说旁的话儿,许多就进来了:“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御花园赏菊花。”
“今儿天不热,倒是赏花的好时候。”温晚起身。
何嬷嬷几个赶紧给她换了身衣裳,又多戴了一个镯子。
路上,许多就打听清楚了,“娘娘,皇后娘娘只请了您一个…”
“嗯。”温晚多少有些意外,皇后同她,多算是点头之交。
不过她不认为皇后会在这种时候陷害她一个无子的贵妃,所以虽然意外,她也没有不去的意思,同皇后这个人,呆在一起,还是挺舒服的。
御花园里,皇后已经到了,彩柳张罗妥当后,扶着皇后落座,她也有些意外的道:“娘娘,您怎么突然会请贵妃?”
“这几日事务繁忙,累了些。”皇后轻叹一声。
“谁愿意看那些各怀心思的脸呢?可若本宫自己坐在这里看菊花,传言还不定是什么呢。”
彩柳明白过来,皇后娘娘只是想同贵妃这样没有满心算计的人呆一会儿。
“奴婢明白了。”彩柳笑笑。
这边准备就绪只等着呢,温晚那边却被不速之客拦了路。
她坐在步撵上,看着缓缓行礼的慎贵人,黄常在和程常在。
“免礼罢。”温晚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
程常在噗通跪下:“贵妃娘娘!”
“方才黄常在言语不敬贵妃!嫔妾争辩了两句,慎贵人竟要罚跪嫔妾!求贵妃娘娘做主。”
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脸色一变,跟着也跪了下去。
温晚实在不想掺和,对她言语不敬,有什么稀奇的?
“贵妃娘娘…嫔妾绝无对您不敬的意思!”慎贵人道。
“嫔妾也没有!”黄常在眼神惶恐。
温晚淡淡的嗯了一声。
“既然各执一词,那就把你们身边伺候的送去慎刑司罢。”
“让慎刑司给本宫一个定论。”
三人大惊失色:“娘娘恕罪!”
“本宫还有约,恕不奉陪了。”温晚一个眼神,许多立刻挥手,步撵继续往前而去。
而队伍里出来几个太监,将三人身边的宫女按住,要送去慎刑司。
何嬷嬷谨慎,示意两个宫女去扶住有孕的黄常在,让她动弹不得,至于另外两个,只要不怕御花园大厅广众之下失仪,随她们动作就是。
慎贵人到底是要脸面的,硬生生站着,看着自己的宫女被带走。
“诸位小主,奴婢们送您回去。”何嬷嬷脸色平淡。
“小主们缺了宫女,明儿内务府会给小主们补上的。”
三人只能一脸惊惧的被何嬷嬷派的宫女,扶了回去。
她们想过温晚会震怒,会责罚,却没想到温晚根本懒得跟她们掰扯,直接废了她们的贴身宫女。
这比直接罚她们抄经,罚跪,禁足…都来的让她们难受。
贴身宫女受刑,若受不住,人废了,就不能回来伺候了,她们苦心培养的,就成了空,还得重新培养一个亲信,十分不易。
黄常在有心仗着肚子里的龙种,跪地苦苦哀求,贵妃总不敢真让她久跪,可何嬷嬷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两个大力宫女一扶,就牢牢的带回去了。
温晚让步撵快了些许,便补上了这一点耽搁的时辰。
到了亭子后,她先行礼,皇后立刻道:“不必多礼。”
温晚方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温晚没有问皇后为何请她,也没有任何要打机锋的意思,只坐了,端茶饮了一口,是她最近喜欢的雪峰梅香。
亭子外摆满了菊花,颜色各异,摆放的位置也有讲究,乍一看也是好看的。
“臣妾是个俗人,这盆菊花,怎么看怎么像昨日刚用的那盘金丝鱼。”温晚指着最近的一盆菊花笑道。
皇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今晚怎么也要加一盘金丝鱼的!”
“臣妾听说,这菊花也有炸着吃的。”
“是有,但都是配饰而已,我从前也好奇过味道。”皇后笑的颇为怀念。
温晚了然,名门贵女,虽好奇,却断然不会去尝试的,也是不易。
“菊花茶尚且带着怪味儿,直接生炸,菊花本身的味儿是掩盖不了的,那这吃起来,肯定不会好吃。”
“但若是想法子把它去掉怪味儿,又不让其枯萎,那食之,方好。”温晚道。
“生炸不易,但如果换一种方式,便能两全,你可用过菊花鸡?”
温晚摇头:“臣妾只用过菊花茶。”
“菊花鸡,是用菊花熬煮,但熬煮后,会把菊花捞出去,出锅的时候,加上晒干的金菊,金菊入水,就会光鲜如刚从枝头摘下来一般。”
“入口,也是菊花茶般的味道,怪味儿倒不重。”
“娘娘这般形容,臣妾今晚怎么也要尝尝了。”温晚笑笑。
“我们赏花,倒给彼此寻了一道菜出来。”
“咳咳…臣妾…也是能文雅的…那盆,那盆生的跟画里的似的,看着是没有什么食欲的。”
“你再看那盆,颜色太过,都像只鹦鹉了!”皇后指着远处的一盆笑道。
“那可不能被臣妾的皆安看见,它每日最想把那些鹦鹉扑下来。”
两人说笑着,气氛十分融洽。
可往往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来扫兴。
果不其然,不过是两人说了一会儿,暂停饮茶的功夫,就来了不速之客。
黄常在在亭子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请安,皇后一个眼神,彩柳就扶起了她。
“黄常在,瞧着是累了?”
“彩柳,让人送常在回宫歇歇吧。”
黄常在低头:“谢皇后娘娘怜爱,嫔妾…是来请贵妃娘娘原谅的…”
“求贵妃娘娘,饶恕嫔妾的宫女…”
温晚看了眼她的肚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蠢货。
这种时候这么低的位分,不好好躲在自己宫中养胎,当什么出头鸟?
“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先处置?”温晚道。
皇后点头。
“黄常在,你身怀有孕,不以孩子为重,竟不顾身子,来御花园折腾,难不成,在你的眼里,你的孩子还比不上一个宫女?”
“若是你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常在可要悔恨一生了。”
“嫔妾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孩子重要…”黄常在赶紧道。
“那就是怕本宫责罚常在了?”
温晚叹了口气:“此事分明后,若常在的确言语不敬,本宫也不计较了,只罚你的宫女便是,是不会罚常在的。”
“皇后娘娘就在此处,本宫是不会赖账的。”
“常在不必担忧了。”
“送常在回去,再让太医诊脉。”
黄常在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何嬷嬷就亲自把她扶下去了。
“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臣妾来这御花园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偷到。”温晚无奈一笑。
“日落还有些时辰,保准让你偷满一个时辰。”皇后笑道。
方才能让黄常在过来,全是因为她身边的人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事儿,而温晚身边的人,因为皇后在,也不能擅自拦住。
皇后说这话,就是不准人再过来的意思了。
对皇后而已,何尝不是要偷的浮生半日闲?
这份惬意来之不易,两人都没有被黄常在扰了兴致,又聊了起来。
直到快要日落,皇后瞥见许多在亭子外欲言又止,方起身道:“起风了,妹妹路上加个披风才好。”
温晚也起身:“娘娘也是。”
两人再次一笑,皇后先行,温晚等她离开,才上了自己的步撵。
许多这才走过来道:“娘娘,皇上在永寿宫等您了。”
“嗯。”
温晚系了披风,看向落日:“是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