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温晚从他怀里往外挣:“您先松开。”
她被这么无端端惊醒,又听着雷声滚滚,着实头疼还夹着一丝烦躁。
弘历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松开了手。
温晚顺势往里挪了挪,同他隔了两臂的距离。
她在朦胧烛光里蹙眉:“睡罢。”
“今儿这雨,太闹了。”她补了一句。
她根本不想听雨。
弘历没有说话,就在她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到他起身了。
温晚迷糊中想到了他为什么起身…起夜?但睡意袭来,她只来得及产生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身边无人。
她以为弘历是早起上朝去了,自己竟睡的一无所觉。
当收拾妥当后,春然才道:“娘娘,昨儿皇上,睡在了外面的炕上。”
温晚愣了:“睡哪儿?”
春然指了指外间。
“李玉公公今儿早同嬷嬷说,让劝劝您…再怎么样,也不能把皇上…赶出来啊…”
“我没…”温晚停住了。
她不肯让他搂着入睡。
一来是夜半惊醒的烦躁,一来是他明明上半夜去了慧妃那里。
温晚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的穴位,回想弘历昨晚起身时可有说什么。
毫无记忆。
他似乎什么也未说。
去炕上睡?这是恼了?
可若是恼了,就该回养心殿了。
“皇上可有说什么话儿?”
春然摇头,“皇上一句话都未说,天未亮便回养心殿了。”
若是往常,总不放心娘娘,总是要嘱咐几句的。
还是恼了。
温晚也不太着急,且再看看才知道轻重不是。
她用了早膳,就是长春宫请安了。
本想着昨晚翻的是人家慧妃的牌子,弘历半夜跑了,去了永寿宫,慧妃怎么也要脸色难看一些的,可谁知,慧妃规规矩矩给她行了礼,还冲她笑了笑。
可见她根本不知弘历去过永寿宫。
她不知,温晚也不会去扎人家的心,回已一笑。
“贵妃今日的镯子真是清新脱俗。”慧妃立刻搭话。
下面能听到的几个人都纷纷侧目。
慧妃居然也舍下脸面对贵妃低头了。
“这镯子是我二哥所赠。”温晚眼神暖了些。
“贵妃兄妹情深,真是羡煞我们。”慧妃笑的有些惆怅。
她的二妹妹,她本来也是存了三分情意的。
“听说贵妃的长兄也回了京城了。”慎贵人也跟着搭了话儿。
“慎贵人消息灵通,我竟还不知呢。”
温晚是真的不知。
她外头没人,她额娘若不进宫,弘历若不提,她一无所知。
“贵妃娘娘尚且不知,慎贵人却知晓了,的确消息灵通。”纯嫔柔柔一笑。
慎贵人万没想到温晚竟然不知,她微微低头,只觉得温晚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同贵妃没有什么交恶,唯一就是得罪了纯嫔,贵妃同纯嫔果然是有些交往的。
温晚看她神色,就知她误会了,不过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纯嫔既然这样说了,我倒不好装傻了,慎贵人告知我这般好消息,我当谢过才是了。”
“嫔妾正是这个意思呢,贵妃娘娘当赏慎贵人才是。”纯嫔笑道。
“纯嫔姐姐既然开了口,昨儿新得了一个镯子,回头让人给贵人送去。”
慎贵人只能起身:“嫔妾愧不敢当,哪里敢要娘娘的好东西。”
纯嫔柔柔的看了她一眼,巧笑嫣然:“慎贵人,贵妃娘娘那里,好东西太多了,你觉得好的,娘娘那里不过是平常。”
“还是说,贵人瞧不上娘娘的赏赐?”
众人皆不动声色,纯嫔总是笑的温柔,可她这张嘴,却向来是厉害的,轻易不说话。一说话便踩人痛脚。
慎贵人自然不敢,只能跟温晚赔罪,又谢恩。
温晚一笑,不再言语。
众人假装饮茶,皆以为纯嫔终于反击了。
温晚却觉得,纯嫔是要再推一把慎贵人。
慎贵人这个人,需要点压力,需要压迫感,她才能想出必杀技。
而纯嫔,恐怕等的就是她的必杀技,总好过彼此一直防着还恶心着。
有十八个心眼子的人真要算计,要磨蹭许多日子,还是当初完颜氏这种比较单纯,隔两日就有热闹看。
皇后略说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
温晚回宫,刚坐下,何嬷嬷奉上茶笑道:“娘娘,天热起来,这墙壁的香味儿就开始浓郁了呢。”
当初休整永寿宫,弘历让人把殿内的内墙涂满了特制的香料,模仿椒房,但味道是新制的,独一无二。
温晚也察觉了,她瞥了眼墙壁。
谁知道这香料里,有没有麝香?
弘历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年少,不宜过早有孕,所以给她调制了避子汤,又恐避子汤用多了伤身,便让太医两日就来请一次脉,算着日子避开,这几个月倒也安然无恙。
但温晚总觉得,弘历内心里并不想她有孕——是永永远远那种。
明明之前情动,他还想要她能给他生个阿哥,如今似乎又改了主意,真是心思无常。
她收回思绪,“嬷嬷,寻个镯子,给慎贵人送去罢。”
何嬷嬷没有问缘由,低头称是。
次日,伊尔根觉罗氏就入宫了,果然说了温晚长兄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前日夜里,刚刚回来的。
慎贵人如何得知?
温晚关心过她大哥的身体后,就问了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想了想,“慎贵人家中有个表兄,管着京城守卫,是个小统领。”
“表兄?”
“是,是她姨母家的,不过她这个姨母是庶出,但儿子争气,两家人也就往来的还算亲热。”
温晚不由的脑补了一场表兄表妹的戏码。
不怪她想象力丰富,实则看过的小说都在记忆里复苏,这种桥段毕竟太常见了。
“额娘,待大哥适应了…”她悄声嘱咐了几句。
伊尔根觉罗氏郑重点头,却没有问温晚想要如何。
让温晚心中一暖。
“大哥对去工部可满意?若想去旁处,只管开口。”
“满意,你大哥原只是舍不得那里,不过那里与仗可打,便觉得去工部也好,兴许能学点东西,当个手艺人。”伊尔根觉罗氏笑道。
“大哥竟然还想打仗?”温晚也笑了。
“他呀,若不是武艺太差,说不得就腆着脸皮求你,谋个侍卫的差事了。”
“他刚回来,昨儿就去街上买些东西,可巧,遇见富察家的傅恒了,听说傅恒成了御前侍卫,羡慕的很——我也是刚知道,御前侍卫磨练后,也是有可能被皇上委以重任,去军营的。”
傅恒?!
大哥认识傅恒!
温晚心头一跳。
“额娘,富察傅恒是皇后的胞弟,大哥如何识得?”
“傅恒曾在宫中给六贝勒做过伴读,皇上带出去一起用饭,偶尔也会唤着你大哥二哥,一来二去,也算是识得,只是你哥哥有分寸,从不与人深交。”
温晚点头,宫中做过伴读,弘历若是带去永寿宫用膳,也未必没有可能。
所以傅恒果然识得温晚。
但其中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温晚又同伊尔根觉罗氏说了会儿琐事,就让含珠送她出宫了。
而后一连五日,弘历都没有进后宫。
不过每日都赐菜给温晚。
温晚心安理得的觉得他是因着前朝之事才夜半起身的,还笑了自己过于敏感。
将此事抛之脑后,欢欢乐乐的在慈宁宫同太后说话。
“这漱芳斋也要改一改。”太后沉吟道。
“咱们这戏已经不同了,漱芳斋的戏台子太古板。”
温晚点头:“太后说得是!”
太后手指在她的额头一点:“小皮猴子!别以为我不知!你在笑话我呢!”
“可是觉得哀家是个老古板?”
“天地良心!我才没有!”温晚并指发誓,被太后一把打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太后如今真有活力!”
太后轻叹:“还不是你!”
“稀奇古怪的想法。哀家听着听着,就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儿!”
看着太后疼爱的眼神,温晚狡黠一笑:“我也是赚了的,慈宁宫的好东西,都快尽数进我的库里了!”
太后疼她,什么好东西都塞给她。
两人正说笑,常珠进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这个时辰,是要来蹭哀家的午膳!”太后假装不乐意,可眼底笑意甚浓。
“午膳让人做些他爱用的。”
常珠应了退出去了。
见温晚又促狭的笑,太后略尴尬:“他前朝事忙,能来一回也是不易…”
“原来如此…”温晚拉长音调。
太后作势要点她额头,温晚本来就起身等着行礼,见状往后一躲,正巧弘历进门,两人便撞在了一起。
温晚回头,四目相顾。
弘历眼眸深深,将她扶好,然后便给太后请安,起身后,坐在一边,同太后说话。
无非是各自注意身子这样的话儿。
说了几句,就说要回养心殿。
太后略失望,不过仍笑着:“国事为重,快回去罢。”
弘历点头,行礼后看了温晚一眼。
太后了然:“你替哀家送一送。”
温晚点头,陪弘历出门,两人慢慢走着,弘历直到门口才道:“这几日天气无常,你要好生注意,莫要贪凉。”
“嗯,您也要注意身子。”
弘历点头,又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温晚觉得他似乎很累,她不太记得正史,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不过怎么也不影响国运。
便不再思索,转身回去了。
她熟稔的坐在炕上,端茶喝了一口,一抬头,太后神色莫测的看着她。
第112章
温晚不明所以:“太后…您这眼神儿忒吓人了。”
太后笑叹了口气:“你…”
“你不觉得弘历有什么不同么?”
温晚点头,这题我会。
“皇上有些疲倦,一会儿呢,我就以您的名义让人送汤过去。”
不管什么汤,汤里给他加一把红豆就是了。
太后赞叹:“很好。”
温晚装不出羞涩,便谦虚的笑了笑:“本分,本分嘛。”
太后笑出声来:“你呀…”
温晚看太后神色,思维其实已经发散——莫不是前朝有什么大事?太后已经知晓?能让太后神色变了的,定然得与太后有关。
弘历神色也是不对,不过总不可能是她家出事儿,她家连个能人都没有。
太后见她思索,以为她想到了,便试探道:“弘历有日子不进后宫了。”
“你不如亲自去把汤送去养心殿。”
温晚一愣:“无召,我不能擅去罢?”
弘历自登基,就是皇后也不能自己去养心殿求见,只能使人去养心殿传话。
“你奉哀家的旨意去,自然就去得。”
温晚想了想,去献献爱心也好。
弘历不像存了怒气的样子,约莫事儿已经解决了,那凑上去,也不至于招厌。
“听太后的。”她笑道。
太后满意的让人备了汤,温晚放上了熟透的红豆,便亲自带着去养心殿了。
李玉看到温晚来了,神情一喜,立刻上前请安:“娘娘万安。”
李玉还能笑的如此,可见已然无事了。
温晚笑笑:“奉太后的命,来给皇上送汤,劳公公通传。”
李玉也不敢直接放人进去,便引着温晚到了廊下,免得晒着,而后自己进去禀告。
弘历脸色微变:“请进来罢。”
温晚进来,规矩的行了礼,又说了一遍来意。
她微微低头,没看到弘历脸色变了又变。
“太后的心意我知道了。”他道。
温晚从春然手里拿过汤,“皇上可要现在尝尝?”
弘历点头,同她去了后头,春然看到李玉的眼神,便没有跟进去。
温晚打开食盒,正要端汤出来,弘历先伸手,端了出来。
黄色的百福细底大海盅,盖子一打开,入目就是十几粒红豆。
弘历笑叹:“总是不管是什么汤。”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陪我用一些罢。”
“嗯。”温晚接过。
“您先用半碗,一会儿该用午膳了。”
弘历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神再次暗了下来。
他用了半碗,便放下了,温晚则是将他盛的用尽了,方放下。
弘历亲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同以往并无不同。
一时无话,不过倒也毫不尴尬,以往久而不见,弘历总爱盯着她看上半响。
她等了会儿,弘历并未说留她用午膳,兴许是不方便?要留朝臣用?或是确实累了?
她便贴心的起身:“我先回去陪太后用午膳了。”
弘历看着她,“好。”
“您也要好好用膳。”温晚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
想了想,又略羞涩的抱住他:“盛世也不在一夜之间,您要顾念身体才是。”
“我都甚少见您这般,眼神里都有倦意了。”
弘历将她抱紧:“你…瞧出来了?”
温晚点头,他明显是有心事的。
“明儿…我还来给您送汤?”她也帮不上什么。
弘历捧着她的脸,深深的看了片刻,突然低头吻了上去。
温晚很配合,尽职尽责。
弘历却戛然而止,松开了她:“回去罢。”
“莫要皇额娘久等。”
温晚脸色绯红的嗯了一声,他依旧送她到门口。
温晚回到慈宁宫,太后已经在用午膳了,看到她神情陡然一惊。
“太后,我回来迟了。”她笑盈盈的净了手,而后坐在了太后的右手边。
“哀家倒觉得,你回来的未免太早了。”
“养心殿要传午膳了,总不好耽搁。”温晚回道。
“没想到您这里今儿传的这样早。”
“我方才用了一碗汤,眼下倒不觉饿了。”温晚扫了一眼菜色,给太后盛了一个丸子,方给自己盛了一个。
太后看了看那圆润的丸子,又看了一眼温晚。
糟心的摇了摇头。
温晚一无所觉,又用了平日里五分的量,刚好和太后一起放下筷子。
然后就被太后赶回了永寿宫。
温晚哭笑不得,她知太后是怪她没有顺势留在养心殿,太后往日都觉得她获宠过甚,如今弘历不过几日不进后宫,她便又替自己急了起来,真真一副慈母心肠。
回去后,略歇了午,就让人取了绣线等物,想着要给太后绣一个香囊,表表心意。
原主身体本能还在,是多少会一点点的,只是本身手艺就很潦草罢了。
春然含珠一起帮她拆线,选花样儿,热热闹闹的。
温晚绣了两针,就倦了,春然看了出来,给她捧了茶来:“娘娘,您先歇歇。”
“你就不用替我找补了,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好歹没同太后夸海口,倒也不丢脸。”
“娘娘,您何苦非要做香囊呢?您写的戏本子,太后就最喜欢了。”
温晚点头,她自然知道,只是一时兴起,也为着打发时间而已。
且戏本子虽然写了几个,可雍正仙去不及一年,太后是不好就热热闹闹排戏看戏的。
“那便不绣了,我这手艺,绣出来,太后笑掉牙不说,也羞于戴出去!”
温晚端茶,刚放到嘴边,突然停住了,又放了回去:“给我取一些小珠子来…”
她突然福至心灵,她刺绣手艺不行,但她可以另辟蹊径啊!
“我那些珠子未必合适,让人去内务府,取可以串镶在衣裳鞋子上的珠子,种类要多,玛瑙碧玺珊瑚,都要。”
春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去找许多了。
许多办事麻利,他亲自去要,内务府也是十二分的巴结,给了四个太监,端了八个大多宝盒,陪他回了永寿宫。
温晚一一看了,十分满意,当即就开始画花样,配珠子。
含珠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娘娘是打算只用珠子拼出花朵来?”
“正是。”
“娘娘心思真巧,奴婢见过用珠子点坠的,可没见过尽用珠子做的。”
“这就叫,笨人办法多。”
如今时兴满绣,珠子等物都只是点缀,不会遮住刺绣的功底光芒。
含珠无奈:“娘娘…哪有这般说自己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温晚兴致勃勃,配了两个花样,就开始缝了起来,只是把珠子排列穿成她想好的形状就可,春然含珠在旁连连赞叹。
不知不觉就做到了晚膳时辰,温晚在春然缝好的香囊上拼出了一副莲花图,然后由春然麻利的给她搭配上了络子。
她正拿在手里,笑眼端详,就听到了请安的声音。
弘历来了。
她瞥了眼时辰,这是要来用晚膳。
让春然含珠收了珠子,只留了那个香囊在炕桌,弘历一进来,便看到了。
“你做的?”
“嗯。”
“做了一下午呢。”
“我刺绣不成,便另辟蹊径。”
弘历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放下:“可是给皇额娘的?”
“是。”
“太后定要笑话我的。”
“可一边儿呢,又会喜欢的很!”温晚笑道。
弘历也笑了笑:“皇额娘,最疼你,你亲手做的,都是你的心意,她怎么会不喜欢?”
“太后待我之心,我亦心里明白的。”
弘历放下了香囊:“用晚膳罢?”
温晚迟疑了片刻:“我今日恐怕…”
她小腹微疼,恐怕明儿就得来葵水。
“是我忘了。”弘历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说完,便没有后文了。
温晚也不开口,他最不喜自己劝他去别处。
用了晚膳,弘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换了寝衣,在炕上看书。
温晚则多放了一盏灯,看香囊的花样子,思索哪种能改成珠子,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枚淡紫色的香囊,还未有任何刺绣的。
她沉浸在花样的改动中,浑然不知弘历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他起身,她才抬头。
“我回养心殿。”弘历道。
温晚一怔,是想起了什么急事?
“我送您。”
温晚放下香囊,也起身下炕,自然的去同他牵手。
弘历回握住她的手:“夜里伤眼,明日再做罢。”
“嗯。”
“您也不许批折子太晚,夜里伤眼!”温晚娇俏一笑。
“嗯。”
弘历低头,寻了她的唇纠缠片刻。
当让李玉进来伺候他穿衣离开。
李玉不敢抬头,生怕让温晚看到他眼底的愁苦。
他已经懂了一点分寸,这次皇上,绝对不想让娘娘通过他们明白过来。
若是他们透出了风声,那就得人头落地。
弘历离开后,何嬷嬷先察觉了,端了一碗暖身子的汤药进来:“娘娘,您先喝一碗,能缓减些。”
“嗯。”
温晚喝了一口,尝出味道不对,“怎么好喝了许多?王太医这么好心,又替我改了方子?”
她自来葵水,就会有疼痛,不太强烈,但总要熬几日微疼。
王为开了方子,可以缓解,只是颇为苦涩,这次却是有了回甘。
药方子轻易改不得,王为倒是善良。
何嬷嬷道:“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王太医同陆院判一起改了方子,方才皇上来,说您小日子就在明日,让给您先熬上一碗。”
何嬷嬷在院中就领了旨,方才刚熬成。
温晚一愣,低头看了看那汤药。
“他吩咐的?”
可他方才,明明说他忘了日子。
第113章
见到温晚怔愣,何嬷嬷小心的道:“娘娘…皇上似乎…”
她捏不准用什么词儿形容。
“并非恼怒,但奴婢总觉得不太对…您可有所觉?”
温晚揉了揉太阳穴:“我只以为他是前朝事忙,累了。”
当把这个想法推翻后,再从头理,温晚方觉得,她可能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他恼了。
还是那晚的事儿。
她虽然不是吃醋,是嫌弃,不过本质表现出来的都算是吃醋吧?他不是喜欢她吃醋么?这又生闷气?生气也不明示,还得让她猜——真难伺候啊。
要怎么办?
温晚喝完药汤,叹了口气,总不能现在追去养心殿吧?
且怎么哄呢?
恩…据说…哄一个别扭生闷气的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她捂着小腹,这方法暂时用不得。
那就得拿话儿哄了。
温晚看看时辰,追去养心殿也不像话,规矩在那里摆着。
明日还要去送汤,到时再哄一哄试试罢。
养心殿,落针可闻。
李玉气儿都不敢喘的杵在角落。
弘历一直在批折子。
李玉思前想后,每每想要去劝一声,他都觉得后脖颈发凉,便止住了,如此反复,直到二更末。
不能再等了,李玉小心的过去跪在御桌旁:“皇上,要三更天了,请皇上歇歇。”
弘历放下笔,神色平静:“那就安置罢。”
李玉赶紧起身伺候。
就在他要给弘历放下床幔的时候,弘历突然道:“叫陆长川来。”
李玉大惊:“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弘历依旧神色平淡:“心口难受罢了。”
“奴才这就去叫陆宣判!”李玉飞奔而出,叫了侍卫去宣人,他则急着回去找了两瓶药丸,拿给弘历。
弘历半躺着看书,瞥了眼药丸:“不必了。”
李玉劝了劝,弘历不肯,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又倒了温水来,弘历也是不用。
好在陆长川很快来了,话不多言,先诊脉。
半响,小心的道:“皇上…圣体康健,心肺并无异样。”
他三天前刚请了平安脉,按理说本就不会有什么。
“李玉。”弘历淡淡的道。
李玉立刻明白,退了出去。
陆长川见状,心神绷紧,等着弘历开口。
“朕,自六日前,忽觉心口难受,呼气不畅,心绪低落…”
陆长川心思转了又转,他已经经历两朝,医术高明,且什么疑难杂症都爱钻研,包括心病。
“皇上…六日前,可有什么缘由,让皇上心绪发生波动?”
弘历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贵妃,恼怒。”
陆长川心里哀嚎一声,思虑片刻,只能咬牙说实话:“皇上,微臣…曾给先帝诊脉,敦肃皇贵妃病重时,先帝便是如此…”
弘历皱眉:“你是说贵妃?!”
“不不不…”陆长川赶紧救自己的命:“并非是贵妃有恙!”
“微臣以为,是皇上担忧贵妃过甚…此乃心病…”他干脆说的更加直白。
“朕向来给她操心许多,为何从前没有?”
“这…”
陆长川不敢说了,他给纳兰容若也诊过脉,自然知道原因。
男女之情,若动真心,便会患得患失。
这话他不敢跟弘历说——他不想让弘历知道他知道。
宠爱与真心,是不一样的。
定然贵妃不知做了什么,让皇上伤了心,可若皇上对贵妃只是宠爱,只会愤怒,不会伤心。
“微臣实在不知…”陆长川道。
“罢了。”
“你回去罢。”
“是!”陆长川磕了头才起身退了出去。
李玉在外头问了要不要熬药,陆长川摇头,匆匆离去。
李玉复而进来伺候,弘历只让他放下床幔,就让他出去了。
弘历毫无睡意,他手里的书,是给温晚挑的,她不爱太晦涩的,只爱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野史,还有一些志趣杂文,他抽空挑了,只等着去永寿宫时读给她听。
他将书放在枕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长川没说实话,他看得出来,但他已然知道,陆长川宁可欺君也不敢说的是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
他心情之低落,连弘昼那个没心没肺的都看出来了,还劝他要不要出宫散散,他却完全不想,更不想去后宫任何人那里。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目色复杂,犹豫不决。
永寿宫。
温晚突然惊醒。
她这里没有人守夜,她自己急喘了一会儿,半躺起来。
“翠翠。”
“在。”
“你方才说话了?”
“是,我得到了三分之一的世界通关奖励。”
温晚眨了眨眼,心绪一下子十分平静。
“很好,可以分赃了。”
“你的奖励会作用于你的下一个世界——前提是你能通关这里,你就会有下一个世界。”
温晚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权限提高了?”
“是。”
“那技能呢?点石成金,御兽飞行…”
“不可能。”翠翠很干脆。
不过它显然智性也提高了,知道温晚的性子,不等温晚威胁,它就立刻道:“我先告诉你,为何会有三分之一通关奖励。”
“弘历承认对你动了真心。”
温晚??
“他跟谁承认了?”
“跟他自己。”
温晚嘲讽一笑:“他从前果然不是真心。”
“以前或许也是,但他不曾承认,或者说他自我承认的程度不够,人对自己害怕的事情,是会有认知障碍的。”
“俗称自我蒙蔽。”
温晚不想同它辩论这些,直截了当的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奖励。”
“不,你得先保命。”
“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后,认知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你所伪装的爱,在他的眼里,将会漏洞百出。”
“你猜,到时候你会如何?”
温晚眼神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不。我比你更想你能通关。”
“我可以给你一个技能。”
“增强你的演技,尤其是眼神,让你以假乱真,但你也需自己作出正确的反应。”
“诚意不够。”温晚摇头。
通关三分之一,她付出良多,只得一个演技提升技能,太少了。
“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技能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就可以。”
“你通关三分之一,对我是有好处,但没你想的那么多,你们人类有句话叫,知道越多越绝望——我现在知道了,若是你不能通关,我会消失。”
“所以,我比你更希望你能通关。”
温晚并不信,继续讨价还价,翠翠却一直没有松口,最后只多给了一种药的配方。
“你要这种药做什么?”
“你话太多了。”温晚态度十分冷淡,跟以往截然不同。
她不信它了。
一个智能等级提高的系统,让她十分介怀。
翠翠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需要你的信任。”
温晚翻了个身,不理它。
“接下来你的原著语录任务,我可以放水。”
温晚又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翠翠只能闭了嘴。
它已经明白,要打动温晚,还需要更多,但它却不知怎么做,它的智能化还是不够。
第二日,温晚去过长春宫后,就去了御花园,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永寿宫。
临近午膳时,太后那里来人,让她送汤去养心殿。
温晚看着那个食盒,犹豫不决。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弘历,翠翠的技能已经兑现,但演技的前提是,她得知道要演什么,演一无所知?还是演我知你生气了,来哄哄你?
其实她比翠翠还多想了一个可能。
弘历那日不是疲惫,是情绪低落,而原因就是自己。
她影响了他。
他反应过来了,会不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并非她想的太极端,弘历能想着囚禁她于一处,可见他性子本身就有暗面。
最后,温晚还是让春然拿起了食盒:“去养心殿。”
她总要去试探一二。
到了养心殿,李玉更加殷勤,恨不得给温晚在廊下放张椅子。
但是很快,他就陪着笑出来了:“娘娘…皇上要见张大人…”
所以,这是拒绝见她?
温晚心沉到了谷底。
“有劳公公,把汤给皇上罢。”温晚笑笑。
看着李玉接过了汤,她便离开了。
养心殿里,李玉提着汤进去,弘历孤身一人坐在后殿。
“皇上。”
“她回去了?”
“是,娘娘让奴才把汤给您送进来。”李玉小心的把食盒放在了炕桌上打开。
弘历亲手打开了盖子,汤里面依旧有一把红豆。
他的眼神晦涩不明。
李玉也不敢给他盛汤,就这么小心的站着。
不知过去多久,弘历自己盛了汤出来,李玉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敢问是否传膳。
“去永寿宫用罢。”
李玉立刻应了,出去让人去永寿宫说一声,再把御膳送去永寿宫。
温晚听到传话,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惊疑不定。
弘历突然又要过来用膳,总不会是自己消了气,来和她恩恩爱爱的。
含珠传了话就去查看准备的午膳了,只剩了何嬷嬷在殿内。
温晚垂眸,继续方才的话:“要想法子,催一催金答应,让她知道,机不可失。”
何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温晚这才起身换了身衣裳,手上戴上了那枚戒指,对着镜子看了好久。
第114章
弘历到的时候,温晚站在门内看着他,两人隔着打开着的门相对而立。
温晚看到他的那一瞬,就知道,她演不了一无所知,再高明的演技,也得先说服自己。
弘历走了进来,牵着她进去内室,所有人都低头退了出去。
“方才,不曾让你进去,可恼了?”弘历坐下,眉宇间隐约能看到一抹阴霾。
“恼?”
温晚摇头:“算不上。”
“只是有些难过。”
“巴巴的去了,没想其它,只想着见您。”
“无论您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挺难过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恹恹的,“用膳罢?”
“虽不觉得饿,可总要用一些。”
弘历眼神软了下来。
“若说难过,前几日,我也因你好生难过。”
温晚瞥了他一眼:“听您这话,难过一词,十分新鲜?”
“还是要论一论,谁让谁难过的更多?”
弘历倒是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笑道:“你这话可是有恃无恐。”
“自然。”
“彼此心中有数就是,何苦非要算个清楚呢?”温晚冷哼。
“我竟从不知惹你难过了。”
“难过就一定要您知晓么?”
“再说,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我或去寻太后玩耍说笑,或自己写写字,也就过去了。”温晚低声道。
“其实难过时候,只想闷着,可身不由己,我一闷着,就得惊动您跟太后,本就不想您知道,省得笑话我,便勉强着找些事情去消磨掉。”
“且…但凡您一无所觉的哄一哄,我便就又忘了难过,定然是美色所祸。”温晚颇不悦的瞪了弘历一眼。
弘历将她揽进怀里,声音软了下来,哄她:“这些,你从前竟从不肯说。”
“这些要怎么说?”温晚轻轻推他。
“好没出息。”
“您定心里笑话我呢!”
“那你可能与我仔细说说,都是何事惹你伤心?”
温晚别过脸:“不说。”
“那就先用膳。”弘历也不逼她。
用了午膳,又同她一并歇在床上,却是不肯让她好好歇着,磨着她说到底因何伤心。
温晚烦不胜烦,坐了起来。
“明知故问!”
“您心中当真不知?”她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处。
弘历一把将她拉下来,趴在自己的胸前。
“是…我去旁人——”
温晚咬了他的唇,心情瞬间低落:“这些话好没意思。”
“我是难过,可也没有那么难过。”
“我好歹也读过书,纳兰容若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谁看了不眼红呢?”
“可我暂且不想同您相思相望不相亲,那就需得接受这些迫不得已。”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您无关。”
“我既认了,这些难过,便不那么难熬了,毕竟若是选了旁的路,说不得就会悔恨终身。”
温晚叹了口气,极不耐烦似的:“总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难过生气的?”
“日子长着呢。”
“且行且珍惜罢!”
她说完便翻身躺好,弘历去握她的手,被她扒拉开,“恼了,不想理您。”
弘历轻笑,不由分说把她揽进怀里:“你睡你的,不必理我。”
他唇所到之处,一片滚烫,温晚不由颤栗,被他磨的有些意乱情迷时,隐约听他道:“你说,你认了?”
温晚嗯了一声。
半响,她推开他作乱的手,似乎找回了一点神志:“是…暂且。”
“毕竟世事难料…”
弘历不满的解了她的扣子威胁:“的确世事难料…我如今颇有些忍不得了…说不得就…”
温晚眼里泛着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是么?”
她一只手攀着他的脖颈。一只手去解他的扣子。
弘历呼吸急促,在最后一刻握住了她的手。“别闹。”
温晚得意洋洋,眼神示意他赶紧从她身上滚开。
弘历又气又爱,只能惩罚似的在她肩头厮磨。
两人闹了一中午,午后弘历也是未走,陪她写字下棋消磨了一下午,夜里自然又留宿了,却顾着她葵水将至,没有折腾她,也算体贴。
太后得了弘历留宿永寿宫的消息,放下心来。
总算又和好了。
宋嬷嬷取笑道:“太后,您不是说定不管的?还不是巴巴的让贵妃去送汤。”
太后抹不过脸去,笑骂:“还不是那个丫头太笨。”
宋嬷嬷也不戳破,“是是是…”
第二日,温晚自长春宫请安后便又去了御花园,她也不是空着手去的,她带了几面镜子,在那摘星阁里倒腾。
永寿宫的人见怪不怪,知道她是想在镜中折腾出新的景色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温晚便让收了镜子回宫。
接下来一连五日,她仍旧每日过来折腾小半个时辰,且皆是长春宫请安后便过来。
整个后宫都有些稀奇,一向只去慈宁宫和长春宫两处的贵妃,竟然一连六日都去御花园,莫不是花园里皇上给贵妃又弄了什么景儿?
有闲得慌的去寻过,却一无所获。
这六日,温晚都借口小日子,不肯见弘历,弘历竟也硬生生的克制着,没去旁的宫里。
第七日一早,弘历下了朝就问李玉:“王为去请过脉了么?”
“请过了。”李玉立刻回道。
“娘娘安好。”
弘历换了衣裳:“去永寿宫。”
“皇上,娘娘这会儿怕是还在长春宫。”
弘历不理他,径自往外走去。
可坐上了龙撵够,他却道:“去御花园。”
李玉反应过来,这是要去御花园堵人?
御驾去御花园,路程不短,长街上宫女太监瞧见的不少,一会儿就后宫皆知,但没人动什么心思。
贵妃在御花园呢,哪里轮得到她们?
所以,弘历一路走的什么清静,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突然窜出来,途经荷花池时,他随意一瞥,瞥见荷花竟然开了两朵,一时兴起,让人去摘了来。
与此同时,后面甬路里,一队侍卫匆匆而来,见到龙撵上的弘历,赶紧行礼。
“何事?”
“回皇上,冷宫走水,奴才等奉命前去。”
“去罢。”弘历淡淡的点了点头。
侍卫们离开后,弘历点了两个御前侍卫:“你们去看看,莫要惊了人。”
“是!”侍卫们快步离去。
“让钦天监的来回话。”这话就是说给李玉的了。
李玉躬身应了,转头吩咐了两个小太监。
虽说冷宫本就年久失修,但也是在紫禁城里,走水总是不吉利。
侍卫奉上荷花后,御驾队伍就继续前行了。
摘星阁。
温晚无聊的倒腾着镜子,何嬷嬷一个人陪在里面,剩下的人并未守在楼下,而是都散去了各处,每个人都拿着一面镜子。
“罢了,明日再来吧。”温晚合上镜子。
何嬷嬷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点头道:“娘娘,您实在不需以身犯险。”
“随意找个理由,把那金答应也送去冷宫同完颜氏作伴也就是了,何苦您亲自入局?”
“奴婢实在心里不安稳。”
“许多不是在守着么?”温晚笑道。
温晚自进宫安顿好后,就一直让人注意着金氏,金氏复宠无望,可她是有心机的,温晚本想用个法子,激她一激,让她犯个错,她就可以以绝后患。
谁知,金氏自己就想了法子,竟然勾搭上了冷宫的完颜氏。
两个跌落泥土的人“惺惺相惜”,一拍即合——要除掉温晚这个祸害。
金氏一如既往的会把人当刀使,她出主意,完颜氏执行。
温晚挺好奇她怎么能把完颜氏从冷宫捞出来,可惜金氏迟迟没有动作。
但温晚等不及了,弘历那里,只是暂且稳住了,她还需要一场苦肉计,让他想明白。
所以,就主动奉上了机会,固定时辰出现在御花园,并让人激了激金氏。
“许多守着也不是万无一失!”何嬷嬷还是不赞同。
“娘娘,您明日还是莫要来了,奴婢替您来,她们冲过来,发现不是您,岂不是更气死了?”何嬷嬷劝道。
“明日再说明日。”温晚敷衍道。
她必须得亲自来等着,只有她真的差点伤着,才能刺激到弘历。
何嬷嬷刚要下楼唤许多来收拾镜子带走,就听楼梯响起了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挡在温晚前面,“娘娘…”
温晚却听出了许多的脚步声,果然片刻,许多出现在她们面前:“娘娘,冷宫走水了!”
走水?
温晚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金氏同完颜氏的计谋。
火烧冷宫,侍卫们必然要开门灭火,完颜氏便可以趁乱而出,金氏再接应一二。
说不得这会儿已经来了御花园了。
她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皇上?”
何嬷嬷一愣,走过去也看向外面:“皇上!”
“皇上莫不是来寻娘娘?”
都知道温晚这个时辰来御花园,弘历来寻她也不足为奇。
温晚微微蹙眉,也不知谁的脚步快些,若是完颜氏慢吞吞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
弘历身边带了那么多人,她根本闯不进来。
权衡片刻,温晚回身道:“这里景致未成,皇上来了也没意思,收起来罢,我去见皇上。”
何嬷嬷点头,皇上在,娘娘就安全的很了。
第115章
温晚最后往窗边看了一眼,而后往楼下走去。
何嬷嬷还是谨慎的,抱着一面镜子走在温晚的前头。
所以当完颜氏冲过来的时候,她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完颜氏手里尖锐的木棍就戳在了她手里的镜子上。
许多立刻用自己手里的镜子,砸在了完颜氏的脑袋上。
温晚??
战斗结束的有点快啊…
许多砸了完颜氏,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把人按倒在地,一边大喊:“来人!保护娘娘!”
他声音太大太激烈,弘历那边也听到了声音。
他立刻往声音这边而来,李玉跟着先跑,一边对侍卫喊:“快去看看!”
侍卫快些去,就能免弘历亲身犯险,李玉的脑子转的很快。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许多还在死死按着大叫的完颜氏,一个在冷宫备受蹉跎的弱女子,自然是没什么力气的。
侍卫接手了完颜氏后,许多才满头大汗的起身,在旁边跪地请安。
何嬷嬷见到弘历也放了心,跪在一边。
弘历将孤零零站着的温晚抱住:“可有吓到?”
温晚茫然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吓着呢,这刺杀也太草率了,她都不好意思做惊吓状。
她的茫然在弘历眼里就变成了受惊无措,他紧紧揽着她,小声哄着:“心心不怕的…”
李玉在旁理智的道:“皇上,不如您先带娘娘回去?”
“嗯。”
弘历抱起温晚,一并坐上了龙撵。
“让吴书来处置。”
“是!”李玉示意后面跟着的进宝进忠去伺候弘历,他自己留下处置。
“冷宫里的,都扣住,不能少,不能死。”
“是!”一个侍卫行礼后匆匆离开了。
弘历揽着温晚,微微抬了抬手指,进宝就示意抬起龙撵。
温晚在弘历怀里,瞥了眼四周,她总觉得这个计谋未免太粗糙了些,金氏的能力应该不止于此。
因着完颜氏怎么也算刺杀了,弘历再淡定,身边的人却不敢淡定,侍卫又加多了两队,将龙撵围的死死的。
一向不跟弘历进后宫的富察傅恒都赶来了。
走在龙撵旁低声道:“皇上。宫中已经戒严,所有宫门关闭,各位小主的宫门也都暂且关闭。”
弘历点了点头:“回养心殿。”
“是!”富察傅恒抬头的瞬间,看到明黄色龙袍掩盖住的一抹淡蓝色。
他忍了又忍,没有说出那句:可要给贵妃,请太医?
皇上没提叫太医来,想必贵妃应该无事。
就在即将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变的安静了。
富察傅恒去而复返:“皇上,只是两个冷宫走失的,已经压下去了。”
温晚闻言拽紧了弘历的衣袖。
弘历以为她怕,低头轻声安慰:“只是一场意外,冷宫年久失修,才让她们跑了出来,里头的人都虚弱不堪,没有危险的。”
“事情查清后,我会把人都处置了,再不会出意外了。”
傅恒听到了,有些怔愣,随即低头默默跟着。
温晚缓缓松开他的衣袖,没有说话,弘历越发抱紧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突然,前方队伍一停,龙撵也随之停了下来。
“走水!救火!”侍卫们的声音倒是急而不慌。
这里怎么会走水?
温晚略带好奇的直起身子,弘历失笑:“你就不能压一压你的好奇心?”
“怕成这样,还要看热闹?”
温晚尴尬,“这么多侍卫呢!”
不过她又抓住了弘历的衣袖,克制住内心旋转跳跃的小人儿,就这?就这?来点刺激点的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女主光环影响了这个世界——果然来了刺激的。
她被弘历重新按进了怀里,她不甘心,努力越过他的肩头,她的视线看向的是他的斜后方,然后便看到几个带着火的东西飞了过来,直奔他们。
温晚淡定的呀了一声,然后奋不顾身的试图去弘历的另一边,给他挡住,但他们在椅子上,这动作自然做不到,她就慌乱似的改成了整个人趴到弘历身上,宽大的袖子去挡弘历的脸。
弘历箍着她的腰,十分冷静的就势把她护在怀里。
富察傅恒最先反应过来,拔刀斩杀了几乎所有的“火鸟”,只剩了一只,他慢了一步,不由大惊,火鸟落到人身上,极有可能起火灼伤。
他忍不住飞身扑过去,想要徒手去捉。
火鸟擦过他的手指,撞向温晚的头发,傅恒急疯了,“娘娘…”
他眼前明黄色的影子一闪,火鸟在龙撵前扑腾着落地。
弘历用腰间的九龙珮击落了它,火鸟燃烧了九龙佩上的络子,傅恒赶紧扑灭,然后恭敬的呈给弘历。
“叫刘春过来罢。”弘历淡淡的道。
傅恒称是,让旁边的侍卫去召人,自己又回了弘历的龙撵前。
只见弘历正在笑着哄温晚,“我又没有拿手去捉,这你也要恼?”
“我心中有数,并非冒险,我的身手…你不是知道的?”
温晚仔细查看着他的手,其实他若是用她去挡那火鸟,她也觉得很正常,弘历他们所受的教育是帝王之身不容有失,不然影响的就是整个国。
失一人和失天下。
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他若那样做了,她会日后想办法杀他,但也不会怪他恨他。
但他毫不犹豫替她挡住了,那就算救命之恩。
温晚难得用了真心,反复看了他的手确保安然无恙,才心有余悸的道:“我回去就抄百遍佛经。”
替你酬谢神明。
弘历笑笑,替她摘掉了头发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花瓣。
傅恒在旁看到,突然出声:“皇上,那花瓣,可否让微臣看看?”
弘历神情严肃起来,将花瓣递了过去。
然后仔细看了看温晚的发髻,她的顶簪后面,还落了两片,弘历一一取出,尽数给了傅恒。
“有异香。”傅恒道。
“微臣瞧见,最后那只,便是冲着娘娘发间去的。”
“叫陆长川来。”弘历冷声道。
“是!”
傅恒叫了人去,又道:“皇上,前面的火已经灭了,还是尽快回养心殿罢,微臣留下等刘大人查看。”
“嗯。”
“这花瓣,本是落到朕的肩膀上的,贵妃不小心,蹭到了而已。”弘历沉声道。
傅恒低头:“微臣明白。”
此话一出,这事儿就与贵妃无关了,贵妃倒成了无辜。
弘历又念了几个武将和两个文臣的名字,“宣进宫来。”
龙撵重新前行,弘历低头看着温晚:“你跟我回养心殿。”
温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是冲着我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