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林老板退后了几步，看着来成他们装车。

车装好，程东泉见林老板和司机衣服已湿透，来成和其他几个工人也一样，湿透的衣服紧贴身上，便道：“林老板，前面一百米就是我们米厂了，不介意的话就到门上稍停留下，我笼堆火，你们把衣服烤干再走。”

看着程东泉一脸真诚，又刚叫人帮他们抬车，便爽快答应下来。

汽车在米厂门口停下，两工人不顾衣服湿透，赶紧开机打米，打一包有一包工钱，他俩不想多耽误。

借金玉珍笼火之际，林老板拄着单拐绕着米机走了一圈，又抓起一把即将封包的大米放手里仔细看。

程东泉跟在左右，指着林老板手中大米道：“都发西安这些省会城市了。”

林老板将手中大米放进米袋，赞叹道：“米质量不错，西安是个大市场，辐射包括我们四川在内的西北五省，四川的大米在西安也有卖。”

“对，我在西安胡家庙批发市场见过有卖四川大米的。”金玉珍笼着了火，跟着就到米机边，顺势搭上话。

林老板不愧是生意人，详细跟金玉珍了解了大米批发价格，米糠价格，包括谷壳粉的价格，然后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字不漏做了详细记载。

起初金玉珍觉得这个林老板挺怪，瞬间就寡目相看了。只见林老板小心翼翼揣好本子，看着程东泉，试着问：“能不能发给我半车？”

林老板指着外面汽车又道：“我这剩了半截车箱，就是赶到县城，不一定能买到麦子，索性拉上半车米回去卖。”

程东泉惊讶：“你们四川盛产大米，哪有坝里石头往山里搬的？”

林老板笑道：“我是四川人没错，可几年前我就离开四川到西安做生意了，主卖粮油，我的店在西安大明宫，批发兼零售。”

“这样呀！”程东泉看了看金玉珍，征求金玉珍意见。

大米经营方面他从没过问过，不敢冒然决定。

金玉珍自然高兴，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拒之门外的，多个客户多条路子。

“行，林老板，五吨够不够？”金玉珍当场答应。

“够，装五吨就行了，多了怕超载不安全。”

林老板也非常满意，阴差阳错竟然碰到大米生产厂家了，自己生意上不就多一条供货渠道吗？

林老板干脆利索，拄着单拐转身就到车里取下皮包，然后提着皮包移步到火堆边坐下，拉开皮包拉链，取出一沓钱道：“来，五吨米钱，现结。”

外地老板都爽快，金玉珍和程东泉见怪不怪，他们到火堆边坐下，金玉珍指着汽车客气道：“林老板，不着急嘛！车装好再结不迟呀！”

“都一样都一样。”林老板说话间就把钱递给金玉珍，金玉珍接过钱，朝屋里喊道：“来成，林老板要五吨米，赶紧安排装车。”

几个工人烤了会火刚要准备回家，就被来成喊了回来，他们当然都高兴，本来只是帮忙抬汽车，没成想意外挣笔装车费，何乐而不为呢？

金玉珍麻利地数完钱装好，便跟林老板聊起来，一个单腿走路的男人，走南闯北做生意，身后肯定有故事。

没想到还真有。

林老板说，他是成都一国营机械厂职工，出了工伤事故后无法再上班，就拿着厂里给的工伤补贴出来做生意。

民以食为天，他首选买卖粮油，这个生意适合他残疾的身体，于是，他就到全国各地跑了一圈。

“广州深圳这些地方节奏快，我这身体吃不消，所以，我到了人口密度大的西安，干起了粮食批发，一干就是五年。”

金玉珍听着听着眼角已经湿润，不自觉地抹了一把泪。

林老板指着车上大米笑道：“这半车米要是卖的好了，我还会来。”

金玉珍看了看林老板那条空洞洞的腿，又想到王海贵马上要买车，便道：“林老板，你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亲自跑了，留个地址，我们给西安送米时顺便让司机去给你卸一部分。”

“可钱咋办？”

金玉珍笑道：“这你不用担心，给司机就行了？司机都是我们附近的，错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老板眉开眼笑。

车装好，林老板和他那个司机衣服也烤干了，想着得尽早赶到县城找家招待所住下，便跟金玉珍和程东泉告辞。

上车前，林老板腾出一只手紧握程东泉的手，万般感激道：“兄弟，啥也不说了，来西安了务必到我这里来，今晚要不是你和弟妹，我还在雨中发愁呢，谢谢啊！太谢谢了。”

程东泉没想到只是举手之劳，能让眼前这么励志的男人千恩万谢，他再次客气道：“林老板，千万别说谢，路过上元乡了，来小坐就是了。”

金玉珍也跟着说道：“林老板，路上慢一点，要大米了让人捎个话就行了。”

“好好。”林老板口中不停应着。

程东泉明显感到林老板的手在颤抖，最艰难无助的时候，是金玉珍他们施以援手，林老板能不感动？

换做谁都会感动。

“上车吧！林老板，一路顺风。”

金玉珍催促了，林老板才松开手，艰难上了车。